第661章 第二百零一章

黄药师只道贾珂是要借他的名字狐假虎威,点头道:“我本就打算将江玉郎满门老幼良贱,杀个一干二净。江琴既是江玉郎的老子,我自然不会留他活命。你去做吧。”

贾珂一笑,说道:“他家一共就两个人,你想杀他满门老幼良贱,只杀这两个人,未免太不解气。我认识几个盗墓掘坟的高手,可以帮我把他家的死人挖出来晒晒太阳,抽抽鞭子,可否让他们冒充你的追随者?”

黄药师心知倘若贾珂只想掘坟鞭尸,直接派人去做就是了,没必要借自己的名义,不由一怔,随即明了,说道:“你是想将江琴引出来?也是,桃花岛主东邪黄药师,是个杀人如麻的邪魔外道,江湖上谁不知闻?这件事别人做不出来,黄老邪一定做得出来。说追随者就不必了,听着太不可信,就说我的弟子,为了讨我欢心,找不到江玉郎,就去掘江玉郎的祖坟了吧。”

贾珂和王怜花回到帐篷,王怜花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是他们从那一百二十七人身上搜出来的。据那一百二十七人说,他们本是打算用信封中的信笺,写一封信,系在海东青的腿上,让它将信寄给江玉郎。

王怜花抽出信纸,信纸是空白的。

他将信纸铺在桌上,看向贾珂,问道:“写什么好呢?”

贾珂道:“越简洁越好。我看直接写:‘江玉郎:玉箫道人将所有事情都交代了,你和江琴都死定了!’就行。末尾写上咱俩和老黄的名字。”

王怜花有点嫌弃,说道:“这么写也太直白了吧。”

贾珂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咱们是要放狠话,当然得直白一点,简洁一点,让人一下就看到重点,这样才能显得杀气腾腾。你引经据典地写上几百字,文采是有了,气势可就没了。”

王怜花“嗯”了一声,提笔而就,写下了这封信。然后将信仔细一看,见信尾署名处,并排写着他们三个的名字,实在有点傻,便在他和贾珂的名字之间,画了一个心形。

贾珂忍不住一笑,将信笺卷了起来,塞入一个小竹筒中,盖上了盖子,涂上了火漆。

王怜花打开笼子,将海东青抓在手里,贾珂用铁丝将小竹筒绑在那海东青的左足上,又拿出一个小竹筒,筒底有一个小洞,他用铁丝将这个小竹筒绑在那海东青的右足上,将墨汁灌了进去。

王怜花走出帐篷,将海东青往上一掷。海东青振翅向西,越飞越高,很快便消失在白云之间,右足上绑着的小竹筒里的墨汁,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

江玉郎推开屋门,就见玉无缺平卧在床上,静静地望着天花板,明明听到他开门的声音,也没有转头看他。

江玉郎微笑道:“玉兄,你已经三天不吃饭了,你今天还不打算吃饭吗?”

玉无缺淡淡地道:“不错。”

江玉郎缓步走到床前,微笑道:“玉兄,你很敏锐,只吃了一口,就察觉到我在饭菜里放了毒药。可是你乖乖吃饭,中了我的毒,也不过是筋脉尽毁,失去武功,你一口也不吃,挨上几天,失去的可就是你的性命了。武功和性命,孰轻孰重,难道你分辨不出来吗?”

玉无缺淡淡地道:“真是不巧。和性命相比,我觉得武功要更重要一点。”

江玉郎鼓掌笑道:“好一个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大丈夫!你自己的性命和你的武功相比,武功要更重要一点,那你那两个好兄弟和你的武功相比,又是哪个更重要一点?”

玉无缺微微变色,问道:“你这是何意?”

江玉郎微笑道:“你应该知道,你们的人,如今都在我的手上,这其中当然包括了你那两个好兄弟。你不愿意吃饭,那我将贾珂的手切下来,送来给你做下酒菜,你是不是就愿意吃饭了?”

玉无缺看了他一会儿,说道:“你不会的。”

江玉郎笑道:“哦?我为什么不会?难道我看着像是心慈手软之人吗?”

玉无缺淡淡地道:“我吃不吃饭,对你来说有何重要?你便是要用他们来威胁我,也不会用他们逼迫我吃饭。难道你有当人妈妈的爱好?”

江玉郎自从被王怜花阉掉以后,最忌讳的就是有人说他不像男人,忽听得玉无缺说他喜欢当人妈妈,不禁大怒,扬起了手,向玉无缺脸上打去。

好在江玉郎跟着脾气暴躁,喜怒不定的邀月长大,最是能屈能伸,这一掌将要碰到玉无缺的脸颊,他便冷静下来,想到后面的事,急忙缩了回去,

他用手拢了拢头发,微笑道:“我这人有个怪癖,别人越说这件事我不会做,我就偏要做给他们看看。”突然提高声音,叫道:“来人!”

话音刚落,一个青年就来到门前,说道:“公子有何吩咐?”这人叫陈三,是江玉郎的手下。

江玉郎微笑道:“你现在就去把贾珂的左手切下来,放在玉盘里,端上来给咱们玉公子当下酒菜。”

说罢,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玉无缺,在心中默默计时。

一,二,三,四……

江玉郎本以为玉无缺最多撑到“十”,就会撑不下去,向他求情,哪知他连着数了六十下,玉无缺都不曾开口,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江玉郎暗暗惊讶,没想到玉无缺竟会如此绝情,随即定了定神,转过头去,看向陈三,问道:“你怎么还不去?”

江玉郎先前跟陈三说,只要他说切掉贾珂的手,玉无缺就会向他服软认输,所以陈三只需配合他演这一出戏,不用真去找个人,切掉他的手。

但是玉无缺没有如江玉郎所想,服软认输,江玉郎也只能抛开计划,要陈三现在出去找个人,将他的左手切下来,冒充是贾珂的手。

陈三愣了一下,说道:“是,我这就去。”说罢,转身离去。

这里是山下的一处镇子,四通八达,交通便利,每天都有很多外地人经过这里。

江琴一早就在镇上买了一座带着院落的大宅,昨天晚上,他们就是在这座宅子里过的夜。

陈三走出宅子,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百姓,心中发愁,寻思:“贾珂这等养尊处优的人,手掌一定十分光滑,哪是生活在这等穷乡僻壤的人所能相比的?我去哪找他的手?”

正愁眉苦脸,忽见一个少年从远处街道上懒洋洋地走了过来,眯着眼睛,看着像是好几天都没有睡觉了,身上穿着一件半旧不旧的破棉衣,上面打了好几个补丁,补丁旁边还有破洞,棉花都从里面跑了出来,头发用一条黑色的发带,随意地绑了起来,从头到脚,写着一个字,那就是“穷”。

陈三见这少年约莫十八|九岁年纪,和贾珂年纪相仿,忍不住向他多看了两眼,随即转念,心想:“这小子一看就是那种家里揭不开锅的穷小子,而且父母双亡,没有兄弟姐妹,全家吃饱,一人不饿,所以衣服破成这样,棉花都要跑出来了,也没人给他补一补。他的手一定粗糙得紧,哪能冒充贾珂的手!”

陈三正待收回目光,那少年却也看见了他,见他看着自己,脸上登时挤出一个稍显谄媚的笑容,跑了过来,问道:“老板,有事要找人做吗?砌墙赶车,做饭洗菜,甚至带孩子,我什么都会做。”

陈三没有说话,向那少年的手瞧了一眼,但那少年的手垂在身侧,陈三站在他的对面,根本看不清楚。

陈三眼珠一转,心中忽生一计,问道:“你会带孩子?”

那少年点了点头,笑道:“老板别看我年纪轻,其实我家里有十个弟弟妹妹,他们都是我带大的。”

陈三吃了一惊,说道:“你家孩子还挺多啊!”顿了一顿,实在太过好奇,忍不住问道:“那你家是怎么起名字的?”

那少年笑道:“这个容易。我妈在哪里生下的孩子,就给孩子起什么名字。像我是在乌伦古河旁边出生的,我妈就给我起了名字,叫作乌伦古。

我二弟是在一家医馆出生的,那家医馆对面就是一家烧饼铺,叫作艾孜买提烧饼铺。我妈说她生下我二弟的时候,闻着那烧饼的香味,一直馋的流口水。所以我二弟就叫艾孜买提。后来那几个弟弟妹妹,也都是这样起的名字。”

然后殷勤一笑,问道:“老板家里有孩子吗?男孩女孩?多大年纪?需要我怎么带啊?”

陈三道:“嗯,是个男孩,一岁多一点。照顾他的人,这几天不舒服,所以得找个人帮忙照看。嗯,你先给我看看你的手。那小孩皮肤娇弱得很,我得找个手掌比较嫩的人照顾他。”

乌伦古不疑有他,伸出双手,凑到陈三面前。

乌伦古虽然模样平平无奇,双手却非常漂亮,手指纤细,手掌修长,指尖和掌心都十分柔润。

陈三又惊又喜,心想:“这少年看着像是卖苦力的,不想竟有这样一双手。看来我今天运气不错,刚迈出大门,就找到合适的了!”当下不动声色,点了点头,说道:“你的手长得不错。嗯,一天一两银子,怎么样?”

乌伦古笑道:“老板,这一天是指整整一天吗?我今晚也留在这里过夜吗?”

陈三点了点头,说道:“嗯,你今天留在这里过夜,三餐也包了,怎么样?你做吗?”

乌伦古面露惊喜之色,笑道:“我当然做了!多谢老板!”

陈三微微一笑,转身走进宅子,乌伦古跟在后面。

两人穿过前厅,来到后院的一座小屋之前。

乌伦古奇道:“老板,那孩子住在这里吗?”

陈三道:“这屋子当然不是给孩子住的,你先进去换套干净的衣服,然后再去照顾孩子。”

乌伦古笑道:“原来是这样。做一趟工,还有新衣服穿,我还真是走运!”说罢,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屋里很黑,门一关上,就不见一丝光亮,

乌伦古道:“老板,灯在哪里呢?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陈三晃亮火折,笑道:“你现在可以看见了吗?”

乌伦古回头,就见陈三一手举着火折,一手举着匕首,刀身反射火光,照在他的脸上。

江玉郎微笑道:“玉兄,你真的还是不肯吃饭?”

玉无缺淡淡地道:“莫非阁下真有做人妈妈的癖好?不然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催促在下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