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章 第一百九十六章

玉箫道人见王怜花脸色难看,更不敢招惹王怜花,以免王怜花迁怒于自己,当即竹筒倒豆子似的,将自己知道的通通说了出来。

当日江玉郎说要与玉箫道人齐心协力,共成大业,让这花花江山换个主人,玉箫道人欢喜没有几分,受到的惊吓倒是着实不小。

玉箫道人心中虽有几分傲气,但他如今已经三十七岁,早就不是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对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一直清楚得很。

他见自己没法在武林中夺得头筹,也就息了在江湖上称王称霸的心思,专心致志地在江湖上采花,收了好些如花似玉的女弟子,小日子过得颇为顺心。

他连在江湖上称王称霸的心思都没有,又岂会对花花江山感兴趣?何况江玉郎这样一个被官府通缉的采花贼,听说通缉令发出以后,他再没敢回移花宫,哪有资本效仿吴明造反?

玉箫道人一心认定江玉郎脑子有病,实在没兴趣陪江玉郎玩过家家,但他如今身中剧毒,解药在江玉郎手上,哪敢直接拒绝江玉郎,只好一笑,说道:“花兄莫不是在开贫道的玩笑?贫道不过一个穷道士,最值钱的东西,就是腰间这支玉箫,武功在江湖上更是排不上号。

花兄既要实现自己的鸿鹄大志,理应去找那些有学识,有智谋,有武功,有家底,和花兄一样胸怀天下的人,贫道又能帮上花兄什么忙?怕是只能拖花兄的后腿吧!”

江玉郎微笑摇头,说道:“道长何必自谦?有一件事,除了道长以外,天下再也没几个人能胜任了。”

玉箫道人兴致缺缺地道:“不知花兄指的是什么事?”

江玉郎微笑道:“这件事与道长的老本行有关。我知道我突然劝道长跟我一起造反,道长一定觉得我异想天开,毕竟造反所需的兵也好,钱也好,我一样都没有。但这些只是表象,我现在没有,是因为我需要的兵和钱,都在它们应该在的地方,待得事事就绪,我一声令下,兵也好,钱也好,自会乖乖到我手上。”

玉箫道人听了江玉郎这话,只觉江玉郎狂妄自大,不切实际,更加认定江玉郎脑子有病,敷衍地笑了一下,连附和都懒得附和了。

江玉郎见玉箫道人态度冷淡,亦不以为意,微笑道:“道长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吗?其实这件事说容易是不容易,说难却也不难。我与道长素不相识,今天是第一次见面,道长不也耐着性子,坐在这里听我说话吗?

道长为什么如此耐心,没有立刻拂袖而去?是因为道长中了我的毒,为了活命,只能耐着性子在这里跟我周旋。只要那些有兵的人,有钱的人,也中了我的毒,而且除了我以外,世间再无人救得了他们,那么他们自然得对我俯首称臣,忠心不二了。”

玉箫道人还是觉得他的话荒唐可笑,天真之极,摇头道:“花兄,贫道在花丛中纵横了十几年,遇到的美貌女子数不胜数,但贫道一向只对那些出身贫寒的美貌女子下手,你可知是为什么?

一来呢,是因为那些勋贵世家、名门大派的女子,招惹了她们,难免后患无穷。譬如明教的光明左使杨逍,生前不知坏过多少女子的清白,只因那些女子都是普通人家的女儿,所以这件事闹得一直不大。

直到他奸|淫了武当派殷六侠的未婚妻,峨眉派灭绝师太的爱徒纪晓芙,事情牵扯到了武当派和峨眉派身上,他采花的名声才在江湖上传开。后来卫国派兵围剿明教,朝廷又提了这件公案出来,引得许多本来对围剿明教兴致缺缺的女侠,都义愤填膺,决定和卫国一起围剿明教。倘若他没去招惹纪晓芙,哪有后面这许多事情?

纵使不说旁人的事,只说贫道自己的事。贫道昔年经过卫国西南的一个小县城,对当地县官的女儿一见钟情。那女孩天真烂漫,什么也不懂,家教又严,很少出门,贫道连着几个晚上,溜进她家里,带她去外面漫游。小女孩没什么见识,很快就对贫道死心塌地,收拾了自己的细软,跟贫道一起离开了小县城。

当时贫道怎么猜想得到,那县官本人平平无奇,却出身于一个厉害家族,我将他女儿带走了,他便动用家族势力,四处找我,我为避风头,躲去西泥国,在那里待了足足两年,听说没人找我了,这才回了卫国。我如今想起这件事,都后悔不已,干吗要去招惹官宦人家的小姐呢?

二来呢,是因为那些勋贵世家、名门大派的女子,家中往往有很多啰里啰嗦的规矩,还有很多武功高强的护卫。规矩很多,意味着她们很少独自出门,护卫极多,意味着很难接近她们,有时候花上十天半个月的功夫,也未必能和她们说上一句话。

花兄,虽说咱俩做的事情截然不同,但两件截然不同的事情,有时候也会有相似之处。你要对那些有兵的人,有钱的人下毒,面对的困难,就和我要对那些勋贵世家、名门大派的女子下手,面对的困难一般无二。你在这里动动嘴皮子,说你要给他们下毒,让他们对你俯首称臣,那自然容易得很,可是真做起来,哪有你想的这般容易?”

江玉郎笑道:“不错,不错,这件事确实很不容易。倘若我告诉道长,这个计划我早已付诸行动,并且已经成功了七八十次了呢?”

玉箫道人吃了一惊,问道:“此话当真?”

江玉郎笑道:“咱俩见面以来,在下对道长始终以诚相待,以礼相敬,可曾有半点怠慢之处?又怎会在这件事上欺骗道长?在下刚刚就跟道长说过,要做成此事,说容易是不容易,说难却也不难,简单来说,不过三个字,就是‘美人计’。

春秋的夏姬,‘杀三夫一君一子,亡一国两卿’,凡是见过她的男人,无不为她的美貌所惑,变得父子不是父子,君臣不是君臣。西汉的赵飞燕,赵合德,本来是阳阿公主养的舞女,后来一个做了皇后,一个做了昭仪,据说杀死了汉成帝的儿子,汉成帝都舍不得怪罪她们。

南陈的张丽华,本来是个侍女,后来宠冠后宫,权倾朝野,将陈国搅得乱七八糟,最后断送了陈国的江山。北齐的冯小怜,也是侍女出身,齐后主爱她如命,和她在外面打猎,听说北周攻陷了平阳城,本想率军回去救援,只因她说要再打一次,便没去管平阳城,最后断送了北齐的江山。

这等青史留名的美人,当然世间罕有,但次一等的美人,世间还是挺多的。我找了一些如花似玉的少女,调|教了她们一段时间,然后将她们送去我看中的那些有兵的人、有钱的人身边,吩咐她们找个机会在饭菜中下毒。

那些人对枕边人自然不会防备,连着吃上七八天这样的饭菜,毒素深入骨髓,以致几天不吃这样的饭菜,便会痛苦得想要杀死自己,自然只能乖乖任我摆布了。”

贾珂和王怜花听到此处,忍不住对望一眼,心中同时飞快地转过一个念头:“这不是石观音的极乐丸吗?”

两人都对此事印象十分深刻,毕竟当年柳无眉奉石观音之命,将极乐丸碾成粉末,掺在糖里,连着喂了贾珂四天,后来王怜花跟着贾珂回到荣国府,两人话还没说上几句,贾珂的毒瘾就发作了。

贾珂是亲身体会过毒瘾发作时的痛苦滋味,王怜花是亲眼见过毒瘾发作时的可怕模样,想到江玉郎手中可能会有极乐丸,而且已经用极乐丸收服了七八十个奴隶,均是心中一凛。

贾珂不动声色地道:“这毒药还真是厉害,叫什么名字?”

玉箫道人道:“这毒药究竟叫什么名字,贫道就不知道了。其实贫道和‘花无缺’熟悉以后,几次向他打听毒药的事,要他将毒药拿出来,给我开开眼界。他最初含糊其辞,说东扯西,就是不肯将毒药拿出来,后来终于将实情说了出来。原来这毒药根本不在他的手上,而是在另一个人的手上。这人才是整件事真正的主谋,这个利用枕边人下毒的计划,就是出自这人之手。”

贾珂问道:“这人叫什么名字?”

玉箫道人摇了摇头,说道:“‘花无缺’没有告诉过我,我也没和这人打过交道,所以一直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甚至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贾珂点了点头,示意玉箫道人继续说他和江玉郎的第一次见面。

玉箫道人接着说道:“当时我听到这里,便将‘花无缺’找我的目的猜到了十分之八|九。我道:‘原来如此。花公子,你适才说,有一件事,除了贫道以外,天下再也没几个人能胜任了。莫非这件事,指的是帮你寻找如花似玉的年轻女孩,以便你这美人计能继续实施下去?’

‘花无缺’抚掌笑道:‘道长果然是聪明人。不错,我这计谋若要成功,第一步便是找到数百个年轻貌美的女孩。我希望她们能迷住那些男人的心,这显然不是只有漂亮就能做到的事情。

所以我需要一个在花丛中纵横数年的风流浪子,一个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最能抓住男人的心,而且知道如何将一个青涩懵懂的女孩,调|教成一个艳媚入骨的女人的老狼。在这件事上,道长确实是我知道的最合适的人选。’

我见他找我是这个目的,不禁颇为心动,左思右想,寻思倘若他说的话是真的,他这个计划未必不能成功,但我心下还是有些迟疑,便没有立刻答应,说道:‘花公子客气了,贫道在这件事上确实有几把刷子,但你已有了雄娘子,又何必舍近求远,要我做这件事?

在采花这一行上,雄娘子可说是贫道的前辈,倘若贫道对女人的了解有七分,那么雄娘子对女人的了解就有十二分,雄娘子必定比贫道更能胜任此事。’

‘花无缺’嘴角边露出一丝讥讽的微笑,说道:‘放在二十年前,雄娘子自然是这件事的不二人选,现在就不行了。雄娘子已经老了,也许他的外貌还很年轻,但他的心已经老了。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竟然跟我说,他已经金盆洗手,皈依佛门了,这些年来,他再没有碰过一个女人,在他眼中,女人是丑是美,已经没有任何分别。这句话由一个采花贼说出来,可真是有点可笑,不是吗?我若不是亲自检查过,那我一定以为,雄娘子已经做不成男人了。’……”

贾珂一怔之下,只觉这件事似乎有些奇怪,到底哪里奇怪,他又说不上来,于是道:“等一下!”

玉箫道人连忙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