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待他将热烘烘的脸蛋儿埋好,看不见贾珂了,这才心下安定,恨恨地道:“贾珂,你这个鬼!有本事你就放鸟过来,老子现在就淹死你!”

贾珂咯咯笑道:“别急,别急!等咱们回到客栈,我包管让你有时间淹死我就是。”

王怜花哼了一声,将脸埋在贾珂胸口,只觉浑身都热烘烘的。

贾珂伸手轻抚王怜花的头发,笑道:“除了你用这三千弱水淹死我以外,你们俩还说什么了?”

王怜花听到这话,脑海中登时浮现出他和王云梦讨论这件事的场景,登时羞窘得整张脸都要冒烟了,咬了贾珂一口,说道:“谁跟她说淹死不淹死了!”

贾珂噗嗤一笑,说道:“这是我一时口误,你当然没和她说这事了。”

王怜花又咬了他一口,然后道:“嗯,她还跟我说,她本想用绝情丹收服公孙止当她的手下,可惜公孙止已经死在咱们手上,这个计划,当然只能作废了。既然公孙止死了,绝情谷群龙无首,再没什么用处,加之她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来过这里,她便将谷中所有弟子,一齐杀死了。”

贾珂稍感惊讶,问道:“柔儿呢?”

王怜花耸了耸肩,说道:“她倒没提柔儿。如今绝情谷已经毁了,于她而言,柔儿的价值,只在于告诉她,这些年来,绝情谷和柴玉关的来往。你也知道,她向来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一旦柔儿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通通告诉了她,她只怕不会留下柔儿的性命。”

贾珂点了点头,问道:“那她有没有跟你说过,她在石窟之中,找到了一个人?”

王怜花先是一怔,心想:“贾珂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随即想到:“贾珂知道这件事,倒也不足为奇。裘千尺毕竟在那里住了好几年,当然会留下不少东西。”

他想到这里,脸上神色有些古怪,忍不住叹了口气,笑道:“幸好你练了‘九阴白骨爪’,否则我妈把出口堵住,你没法爬上深渊,岂不也要和裘千尺一样,在地下一住就是好几年了?”声音中充满了庆幸之意。

贾珂听到“裘千尺”三字,不由心下大宽,寻思:“原来那人真的是裘千尺。嗯,裘千尺仍旧活在人世这件事,除了王云梦一伙人以外,只怕再没有人知道。王云梦本不必将这件事告诉怜花。可见她这次确实是诚心诚意地与怜花讲和了。”

他哪知道王云梦这次虽是诚心诚意地与王怜花讲和,但是这对母子讲的却是如何瞒过他,携手去西域对付柴玉关。他只道王云梦既与王怜花讲和,那就是与他讲和,甚至还在寻思:王云梦毕竟是王怜花的母亲,既然她向自己低头了,那往日的种种恩怨,自己也就不要再计较了。

当下笑了笑,说道:“那倒不然,毕竟没有人会去找裘千尺,但是我知道,你掘地三尺,也会来找我的。”

王怜花向贾珂一笑,正待说:“掘地三尺?这只怕不够吧!”

但是话未出口,就听到贾珂叹了口气,悠悠地道:“只是你这小猪也中了秦南琴的算计,自身尚且难保,又哪能来找我?到时咱俩一个被困在地下,三十六日后毒发身亡,一个被秦南琴挖掉一双眼珠,扭断一双手脚,那可真是……”

他说到这里,向王怜花望了一眼,王怜花也正望着他。

两人不自禁地凑过脸去,吻住对方的嘴唇,绞住对方的舌头,两颗心怦怦跳动,明明不在一个身体里,却好似已经合二为一,心中都想:幸好我当年练了“九阴白骨爪”,这才能够攀上数十尺的笔直深渊。幸好我在那时闯入木婉清的闺房,让她爱上了我,才教公孙止一直待在丹房找我,否则丹房中空无一人,母亲一定会潜入丹房,堵住那块活动的石板,让你再也无法出来。

过了一会儿,贾珂说道:“怜花,你要陪你妈妈去探望她的老朋友,我不拦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下次见到你妈妈,你一定要向她问清楚,秦南琴是否已经死了。

这女人心狠手辣,诡计多端,最重要的是,她对你恨之入骨,只要她有机会置你于死地,那她绝不会心慈手软。这次是咱俩走运,才没叫她阴谋得逞,下次可就未必了。倘若她还活着,我真担心你这天真烂漫的小猪会再次受她欺弄。”

王怜花见贾珂只说他担心自己会再次受秦南琴欺弄,却不说他担心他自己会再次受秦南琴欺弄,好似在贾珂心中,秦南琴远不是他的对手,但是自己却远不是秦南琴的对手似的。

他心中很不服气,说道:“贾珂,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难道我上过一次她的当,就会次次都上她的当吗?哼,若论心狠手辣,诡计多端,我可不会输给她!你若不信,就……”

他本来想说:“你若不信,就等着瞧好了!”但是他这句话说到一半,忽地想起他先前告诉贾珂,王云梦带走秦南琴,是要挖掉她的眼睛,扭断她的四肢,来为自己出气。既然秦南琴已经双目失明,手脚尽断,又如何再与他一争高下?

幸好他反应极快,“等”这个字到了口边,他临时改为:“……憋在心里!反正本公子天下无敌,秦南琴连给本公子提鞋都不配!”

贾珂笑道:“我当然信了!王公子在我心里,一直是天下无敌。只是我向来胆小,总是容易想东想西,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不要再让我整日介地提心吊胆了,好不好?”

王怜花噗嗤一笑,得意洋洋地道:“你干吗要因为她提心吊胆?你知不知道,她听我说完你是如何通过一枚珍珠耳环,识破她的阴谋,看穿她的身世,猜到她来自何处以后,随即便被你吓得全身战栗,面无血色,心惊肉跳,魂不附体。

她那时的模样,看上去当真有趣极了,只可惜你没有亲眼看见。嘿嘿,现在她对你满心畏惧,甚至疑心她在你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你何必因为一个被你吓破胆子的人提心吊胆呢?”

贾珂心想:“你是你,我是我,她再害怕我,也不会怕屋及乌,连你也害怕了。倘若她只对付我,那么不论她使出什么阴谋诡计,我也不会怕她。可是你向来粗心大意,瞻前却不顾后,总是自视太高,看不起弱者,像她这样喜欢示弱装可怜的人,正是你的克星,我如何能对你放心?”

贾珂知道自己这心思一旦说出口,定会伤到王怜花的自尊,以王怜花那最是要强好胜,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的性子,说不定他本来没打算管白飞飞是死是活,听完自己这番话后,便即去找王云梦,要她放过白飞飞,他要和白飞飞再争高下,来证明他远胜过白飞飞。

因此这心思在心中转了几转,贾珂都没有说出口,但是他实在想不出来,自己应该如何说服王怜花,索性在王怜花的耳朵上咬了一口,耍赖道:“我不管!你不答应我这件事,那我也不答应你陪你妈去长白山探望她的老朋友!”

这句话传入王怜花耳中,王怜花登时想起王云梦先前说的那句:“这样一件简单的事情,你都不敢自己做决定,非要看贾珂的眼色行事,贾珂同意你去,你才敢去!你这还不叫事事都要仰仗贾珂吗?呸,没用的东西!真不知道你这一身懦弱无能之气,是跟谁学来的!”

王怜花于霎时之间,只觉贾珂这句耍赖的话,和王云梦那句讥讽的话一般刺耳,不由脸色一沉,冷笑道:“贾珂,你还真把自己当成老子,把我当成儿子了吗?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要做什么事情,凭什么要先得到你同意,我才能去做?”

贾珂万没想到自己这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竟会惹得王怜花如此生气,不由心下惶急,说道:“怜花,我不是这个意思。”

王怜花哼了一声,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贾珂心想:“我害怕你落入白飞飞手中,害怕你被她挖掉一双眼珠,扭断一双手脚,更害怕你死在她的手上。但是这话,我该怎么对你说呢?”心下不禁迟疑不决。

王怜花见贾珂沉吟不语,又哼了一声,忿忿地道:“你就是觉得,无论心狠手辣也好,诡计多端也罢,我都远远不如秦南琴,是也不是?”

贾珂真想点头称是,但他又怕自己这脑袋一点,王怜花大怒之下,便即打定主意,来日定要去找白飞飞再较高下,一时之间,还是不知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