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木婉清中的其实是苗疆的离魂蛊,只要离魂蛊虫在中毒者体内一天,中毒者就会一天精神恍惚,记忆衰退,时不时便会陷入茫然之中。若是离魂蛊虫在中毒者体内超过三个月,即使三个月后,立即取出蛊虫,中毒者也会变为行尸走肉的活死人。

下蛊之人便是先用离魂蛊虫使木婉清陷入精神恍惚状态,然后用“移魂”给木婉清下了暗示,让她认定她第一眼看见的那个人,就是与她海誓山盟的爱人。

木婉清在蛊毒的作用下,心智好似婴儿,对别人的话十分顺从,自然是这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所以适才她睁开眼睛,看见王怜花,脑海中自然而然地认定,王怜花就是与她海誓山盟的爱人。

便是如此,虽然木婉清体内的这只离魂蛊虫,已经被王怜花用那一股真气绞杀了,她摆脱蛊虫桎梏,不再时常精神恍惚,但是那种少女情窦初开的感觉,甚至那一段虚假的记忆,却依旧留存在她的心里。

木婉清既认定王怜花是她的丈夫,便一心一意放在他的身上,她醒过来后,见王怜花不在房里,登时想起王怜花临走之前,跟她说过的那段话,一颗心不住地下沉。

木婉清并不在意王怜花对她态度冷漠,更不在意王怜花已经娶妻,但是她根本不知道王怜花叫什么名字,人海茫茫,她应该去哪里找他?饶是她为了心爱的人,既不怕苦,也不怕累,心中仍然觉得十分惶恐,这时听了公孙止的话,不由得又惊又喜,问道:“你真的愿意帮我找他?”

这些蛊毒手段,本就是苗疆的秘密,下蛊之人自然不可能将这些秘密都告诉公孙止。公孙止直到现在,都不知道木婉清中的其实是离魂蛊毒,也不知道这离魂蛊毒对人体伤害极大:一个人中过一次离魂蛊毒,蛊虫除去以后,绝不能中第二次,否则蛊毒很可能伤害这人的大脑,使其变为痴呆。

如今木婉清体内的蛊虫已死,倘若下蛊之人再给她下第二只蛊虫,到时便是王云梦对她使“摄心催梦”,她也不可能变成公孙止幻想中的那个对他千依百顺的新娘。

公孙止什么都不知道,当然沉得住气,他初见木婉清本来冷若冰霜,突然间颊生红晕,眉眼含笑,一副欢喜得不能自已的模样,心中又酸又恼,说不出的妒忌和愤恨,随即又安慰自己:“无妨,等我找出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子以后,再找那人给婉妹下次蛊毒,让她爱上我就是!”待听到木婉清这一句话,不由一怔,奇道:“怎么,你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木婉清皱了眉头,说道:“我刚刚昏过去了,醒过来时,他已经离开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心中正发愁呢。你答应帮我找他,算是帮了我的大忙,我可要多谢你了!”

公孙止却不惊讶,心想:“这小子心里倒也清楚,我查出他是谁以后,一定不会放过他。所以他什么都不敢告诉婉妹,以防我从婉妹口中问出他的事来。”当下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关切神色,说道:“木姑娘,你先别急,只要他现在还在绝情谷,在太阳落山之前,我包管帮你找到他,绝不会耽误你们俩拜堂成亲,洞房花烛的。”

木婉清知道公孙止是绝情谷的主人,既然他说他要帮自己找王怜花,那他一定能找到王怜花。她登时欢喜无限,一面脑海中浮现出王怜花的俊美模样,幻想他身穿一袭大红喜服,该是何等的风流倜傥,一面笑吟吟地道:“我还在绝情谷呢,他绝不会离开的,你放心去找就是。”

公孙止脸带微笑,点了点头,说道:“木姑娘,不知你这位心上人,姓甚名谁?多大年纪?长什么模样?穿什么衣服?用什么兵器?毕竟我从没见过这位仁兄,对他半点也不了解,实在无从找起。”

木婉清不疑有他,说道:“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大概十八|九岁年纪,皮肤很白,眼睛很大,鼻子很直,嘴唇很薄,嘴角边还有一粒小小的痣……对了,他脖子上有几个淡粉的红印,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虫子咬出来的包。”

木婉清天真烂漫,未经人事,自然不知道那几个淡粉的红印是什么东西。公孙止却一下就听了出来,不觉脸色微变,寻思:“好一个登徒子!昨天晚上刚让女人在脖子上啃了几口,今天就对我的老婆下手了!我……我怎地从前没有发现,绝情谷中还有如此急色之徒呢!”

木婉清道:“他身上穿了一件绿衣服,就是你这里的人穿的那种绿衣服。至于兵器,唔,我倒没有看见他身边有带兵器。”

公孙止又问了几个问题,木婉清一概摇头不知,公孙止心知木婉清虽然认定那人是与自己海誓山盟的恋人,但那只是蛊毒的误导,可不是她真的爱上那人了,因此她对那人知之甚少,也实属正常。当即起身离开,着手去找那人。

这时公孙止吩咐弟子叫假传他话的柳一帆过来见他,那边弟子离开丹房,去找柳一帆,这边他也没有闲着,坐在椅上,来回打量面前这四名弟子。

第一名弟子的鼻子很塌,不是。

第二名弟子的眼睛太小,不是。

第三名弟子的眼睛中等,鼻子挺高,但是嘴唇很厚,也不是。

第四名弟子的皮肤太黑,不是。

这四名绿衫人只道公孙止这是在观察他们的神情,来判断他们是否在撒谎,于是一个个昂首挺胸,任由公孙止在他们脸上看来看去。

公孙止心想:“这四人的长相,和婉妹描述的那小畜生的长相很不一样,看来他们四人绝不可能是那小畜生。”突然间灵机一动,寻思:“他们和那小畜生的长相不一样,也许是因为那小畜生是易容的!那小畜生昨天刚和姑娘亲热过,那姑娘既然连他的脖子都咬了好几口,其他地方,怎么也应该多咬几口吧!”于是对这四人吩咐道:“把衣服脱下来!”

这四名绿衫人听到这话,不由大吃一惊,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说道:“师……师父?”

公孙止又重复一遍,神态十分坚决:“把衣服脱下来。”

王怜花躲在柜子后面,听到这句话,脸上登时露出古怪神色,寻思:“没想到这座山谷名为绝情谷,谷主却这么多情,一次就找四个男人陪他睡觉。”随即将眼睛贴在缝隙之上,向那四名绿衫人看去。

只见这四名绿衫人的脸上,均露出惊愕和迟疑之色,不知是在惊讶公孙止居然要他们这么做,还是在惊讶公孙止居然在这里要他们这么做,亦或是惊讶公孙止居然一次要这么多人一起这么做。

王怜花很是幸灾乐祸,心想:“看来公孙止这是第一次对他们出手。罢罢罢,今天我就坐在这里,听一出活春宫吧!”于是懒洋洋地倚在墙上,闭上眼睛,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毕竟这四名绿衫人的容貌,实在入不得他王大公子的眼,看他们演活春宫,未免太伤眼睛。

公孙止在绝情谷中威望极高,这四名绿衫人虽然满腹疑惑,仍是乖乖地照着他的吩咐,脱下了衣服。本来他们心里抱有几分希望,说不定公孙止只是让他们脱下外衫来。但是外衫脱下,公孙止仍然没有喊停,他们希望破灭,只得继续脱衣服,最后身上一件衣服都不剩,战战兢兢地站在公孙止面前。

公孙止神色木然,完全没有察觉这副场景有多么古怪。他认认真真地检查一遍这四人的正面,一寸皮肤都不放过,待检查完了,就让他们转过身,以便自己继续检查他们的背面。

倘若有外人闯进来,一定会觉得这四人仿佛四只扒光了毛的鸭子,公孙止则是做鸭的大厨,正在检查这四只鸭子,哪只鸭子适合做烤鸭,哪只鸭子适合做卤鸭。

王怜花倚在墙上,只觉四下十分安静,没有任何时应该发出的声音,不禁大感奇怪。于是睁开眼睛,凑到缝隙之上,向外张望。只见那四名绿衫人背向公孙止,身上不着寸缕,公孙止坐在椅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虽然王怜花这辈子只和贾珂亲热过,但是他家就是开妓院的,在风月场上,他可谓是个老手。这时他只瞧了一眼,就想起妓院里那些气大财粗的嫖客,有时候喜欢叫来一堆妓|女,让她们站成一排,以供自己和朋友挑选这种玩法。

王怜花只道公孙止也在玩这种游戏,不禁啧啧称奇,心想:“果然是人不可貌相,这公孙止看着不苟言笑,做事死板,没想到私下里这么会玩!只是他找来的这些人,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段没身段,这么寒酸,亏他也能玩得下去!”

突然之间,王怜花想起一事,心中顿生警惕之意,寻思:“他连这些歪瓜裂枣都玩得津津有味,要是看见贾珂,岂不立刻就要脱下衣服,扑到贾珂面前,让贾珂将他正面看看,背面看看?”言念及此,脸色登时变得十分阴沉,又想:“哼!他若是敢这么做,我就把他一脚踹进情花丛去!既然他不爱穿衣服,那就用这些情花来做衣服吧!”

公孙止见这四人身上没有半点亲热后留下的痕迹,终于确定他们四人绝不是那个偷走木婉清的心的混蛋,当下点了点头,说道:“把衣服穿上吧。”

这四名绿衫人面面相觑,实在搞不明白,公孙止这是要做什么。不过公孙止积威所在,他们也不敢质疑公孙止的所作所为,只得一言不发地捡起衣服。

正待穿上,忽听得一人站在门口,说道:“启禀师父,柳师兄带到。”他们四人反应不及,就见绿衫人和柳一帆并肩走了进来。

绿衫人和柳一帆万看见这四人,登时呆在原地,一时之间,竟不知自己是应该进去,还是应该离开。这四人看见绿衫人和柳一帆,登时涨红了脸,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这两伙人都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公孙止却无知无觉,看向柳一帆,说道:“一帆,他们说你先前找过他们,跟他们说现下外人闯进绝情谷,要他们也去谷中找人,可有这回事?”

那绿衫人适才去找柳一帆,只跟他说公孙止有事找他,却没说是为了什么事找他。柳一帆听到这话,自然大吃一惊,拱手道:“师父明鉴,弟子从未做过这种事。”又看向那五个绿衫人,忿忿地道:“诸位师弟为何诬陷于我?可是我从前做过什么对不起各位的事情吗?”

那五名绿衫人听到这话,心下又惊又气,纷纷说道:“柳师兄,这句话明明是你亲口跟我们说的,你怎地一转头就不承认了呢?”“柳师兄,你说我们诬陷于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说我们说的是假话?”“我们五人胆子再大,没有师父的吩咐,也不敢擅离职守,不守在木姑娘身旁,反倒去找什么裘千仞!我们在这件事上诬陷你,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柳一帆听他们说得这样振振有词,心中也觉生气,说道:“谁知道你们在这件事上诬陷我,对你们有什么好处?照你们这么说,那我编假话欺骗你们,把你们从木姑娘身边调走,又有什么好处?”

其中一个绿衫人冷笑道:“好处可多了!比如——”话未说完,就见公孙止举起右手,示意他们不要说话。这绿衫人只得闭上嘴,向柳一帆瞪了一眼,脸上满是愤愤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