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第七章

贾珂哈哈一笑,全然没有半点被认为威胁的自觉,伸臂将王怜花紧紧抱住。

王怜花咬着贾珂的耳朵玩,就听得贾珂道:“明天岳母会不会来?”

王怜花得意洋洋道:“我怕她来,所以派人给她找了点事情做,她这几天都在大理待着,除非她会分|身术,不然绝不会过来。”

贾珂噗嗤一笑,道:“要是她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必会认定我天天挑拨你和她的关系,只怕她更想杀我了。”

王怜花笑嘻嘻道:“那正好,我情愿她恨你,也不希望她喜欢你。”

又道:“你怎么会想起她来?”

贾珂道:“嗯,刚刚知道王姑娘被她母亲接走了,心里有点感慨。”

王怜花奇道:“感慨什么?”

贾珂道:“感慨这世上不称职的父母好多,王姑娘只比你小一岁,人也冰雪聪明,可惜她母亲一直不许她到外面去,也不许她和外面的人来往,所以‘花无缺’那么轻易就欺骗了她。然后我又想小鱼儿和蓉儿自小就任性缺爱,日后多半溺爱孩子,也不会是多么称职的父母。”

王怜花大笑道:“你倒真不愧是小鱼儿的兄长,现在他们两个还在四处躲避黄药师的追捕,你就已经替他们想好日后当父母的事了。”

贾珂笑道:“你听小鱼儿瞎吹,黄药师哪是四处追捕他们,他只是时不时就跟在他们身后游山玩水。我听说有一次小鱼儿连着十天都没看见黄药师,自以为已经甩掉了他,正好又做了一件很得意的事,就拉蓉儿过来亲个嘴,忽听得‘嗖’的一声,一棵松树被一颗小石子拦腰截断,倾倒下来,正好就将他们两人分开。”

王怜花哈哈一笑,正欲说几句幸灾乐祸的话,又听贾珂继续道:“然后小鱼儿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躺在松树上,说:‘树兄啊树兄,你真是体贴,知道我站的有点累了,就倒下来让我躺着。’说着又将蓉儿抱在怀里,就像这样一样。”

说着将王怜花放倒在怀里,在他嘴唇上深深一吻,笑嘻嘻地继续道:“当着黄药师的面亲了蓉儿一口,黄药师气的从树上掉了下来,铁青着脸走到小鱼儿面前,小鱼儿和蓉儿就装出

一副刚刚发现黄药师的模样,从树上跳起来,蓉儿扑到黄药师的怀里,小鱼儿就拱手叫伯父。”

王怜花大笑道:“前几天你碰见黄药师,你想低他一辈,他还不许,看来小鱼儿这声伯父,他一定没答应了。”

贾珂笑道:“是啊,据说当时黄药师两只手都被蓉儿紧紧抱着,抽不出来,他就脑袋一扭,冷哼一声,道:‘我不是你伯父。’蓉儿就在旁边道:‘爹,你就答应嘛。’然后小鱼儿神色不变,笑道:‘这也没错,我应该叫你岳父才是。’蓉儿听了,就咬着嘴唇向小鱼儿笑。黄药师就说:‘你也不必叫我岳父,我已经选好人来叫我岳父了。’蓉儿听到了,就问:‘爹爹,你说的这人是谁?’

黄药师就说:‘当世武功与我比肩的只有寥寥数人,欧阳锋便是其中之一,一个月前,他就给我寄了封书信,想为他侄子求娶我女儿,我已经准备答应他了。’蓉儿就笑道:‘恭喜爹爹。’黄药师听了这话,反而纳闷起来,再一看小鱼儿,见小鱼儿老神在在,半点不因为蓉儿的反应而着急,就问蓉儿:‘你恭喜我什么?’

蓉儿就笑道:‘恭喜爹爹双喜临门啊,爹爹这么快就要嫁出去两个女儿,真是天大的好事,不知道我那位姐姐妹妹在哪里,姓甚名谁,喜欢什么,我和小鱼儿都没有见过她,总得准备点见面礼给她,小鱼儿,你说是不是?’小鱼儿就嘻嘻一笑,道:‘我看她一定很喜欢美女,咱们买下一家妓院送给她好了。’蓉儿就问道:‘怎么说?’

小鱼儿笑道:‘不然她怎么会喜欢欧阳克这种身边姬妾无数,还爱强抢女人的男人?’然后又笑道:‘我看光这个还不够,不如我再开几个方子送给她,毕竟咱们和欧阳克可算的上是老朋友了,我都不用把脉,只用眼睛一看,就知道他小小年纪就荒淫无度,现在人近中年,身子早已经掏空。如今他脚步虚浮,勉强还能走路,再过几年,只怕他走过去摸女人的手,都得找七八个女人扶着他过去。如果我不给你这位姐妹开几张方子,她岂不是嫁过去就要守活寡?’”

王怜花哈哈大笑,笑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说道:“小鱼儿这话一出

,无论黄药师原本多么满意欧阳克,都不会把女儿嫁给欧阳克了。我还真小看他了,哈哈……咳咳!”

贾珂拍了拍他的后背,笑道:“何止,你也知道,黄药师把女儿养到十五六岁,始终不曾教过她半点男女之事,所以当年她会怀疑两个人亲一下嘴,就会生娃娃了。”

王怜花低低笑道:“小鱼儿却当着他女儿的面说欧阳克肾虚,日后恐怕没法行房,当时他大概恨不得把小鱼儿的嘴缝上,再找个办法,让黄蓉忘掉小鱼儿刚刚说的话,是不是?”

贾珂嘻嘻一笑,道:“谁知道呢,我只听说黄药师听到小鱼儿这话后,如遭雷劈地看向黄蓉,小心翼翼地问她:‘蓉儿,你听得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吗?’蓉儿就满脸诧异地道:‘爹爹,这有什么晦涩难懂的?难道你不知道欧阳克身边带着那么多女人,就是要她们陪他睡觉吗?他还总惦记着我,比如上次我和小鱼儿分头去查一桩案子,他趁着小鱼儿不在,就捉了几千条毒蛇吓唬我,要我陪他睡觉,我就假意答应了他,然后趁他不备,就用刀子砍了他一刀。

我本来想直接把他那东西切掉的,可惜他躲得太快,只把他腿上的肉切下来一块。嘿嘿,那之后三个月,他走路都一瘸一拐的,再也没敢来找过我。’黄药师听完以后,就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据说他和小鱼儿、蓉儿分开后,就直奔桃花岛,说不定是去他夫人的墓前,向夫人哭诉他没有看好女儿,竟叫小鱼儿把芙蓉花一样的女儿变成了霸王花。”

王怜花闷头大笑,然后道:“小鱼儿他们明天到?”

贾珂笑道:“最迟明天晚上,反正他跟我保证,不会误了后天的事。”

王怜花用额头抵住贾珂的额头,凝视着他的眼睛,脸色凝重地道:“黄药师看见他们,不会……当场流下泪来吧。”说着大笑起来。

贾珂一想,也觉得这场景甚是滑稽,但想到自身,又觉凄凉,他和王怜花是绝不可能有这样深爱他们的父亲的。

贾珂亲了亲王怜花的脸颊,问道:“是去睡觉,还是看账簿?”

王怜花略一迟疑,微笑道:“还是看账吧,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有点不安,总觉得会发生什

么大事,左思右想,除了原家的事,最近也没什么事了。咱们从原家弄来的资产,这半年来已经被人转移走了十之二三,并且这些资产都不是原家明面上的资产,也不是原随云手上的资产,若非当时我亲眼看着原东园咽气了,我几乎都要以为他从地狱里爬回来了。”

贾珂微笑道:“这次我虽然去的迟了,但也不是没有收获。你有没有听说过青龙会?”

王怜花脸色微变,他当然听说过青龙会,说道:“我以为它只是一个传说。”

贾珂耸了耸肩,道:“谁知道呢?”

又道:“当时我赶到冷二的家里,他一家老小已经被人割掉了脑袋,家里也着了火,我将他们的尸体搬出来,最后在冷二的肚皮上找了一行字——“五月十三”,这行字应该是他临死之前,用手指甲在肚皮上抠出来的,字旁边还画了一条波浪线。一开始我没有想通这条波浪线是什么意思,后来我在街上看到了一只龙的风筝,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也许冷二画的是一条龙。

据说青龙会一共有三百六十五个分坛,每个分坛都以太阴历为代表,今天是七月十五,说不定哪个地方就有一个叫作‘七月十五’的组织,就是青龙会的分坛。如果青龙会真的存在,那么冷二在肚皮上写的‘五月十三’,很可能就是青龙会的分坛。”

王怜花微一沉吟,道:“但也有可能不是,据说青龙会要吸收一个人,那个人就只有两条选择,要么答应,要么死。你我创立万花门已近两年,如果青龙会真的存在,你我怎么会从没听说过?”

贾珂知道他的意思是说,青龙会用死来威胁别人,即使很多人怕死答应了,也会心不甘,情不愿,这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这些被迫加入的人中只要有一个人口风有些松,那么青龙会的存在就不会是秘密。

贾珂承认他说的是对的,目光转动,说道:“还有一种可能。”

王怜花道:“什么可能?”

贾珂道:“青龙会最近才刚刚复活。”

若是青龙会才刚刚复活,它还来不及吸收那么多人,他们当然不会听说它的名字。

王怜花道:“你的意思是说……半年前?”

贾珂道:“也

许更早一点。我从前当小鱼儿的时候,心里就很奇怪,为什么原东园要假装待在家里?为什么他手里会有那么多不在明面上的资产?还有蝙蝠岛,原随云自幼双目失明,很少在江湖走动,丁枫虽然对蝙蝠岛上的很多事情都了如指掌,但是有些事情他也不清楚。

比如蝙蝠岛远在海外,十分难找,这个地方是谁选的?蝙蝠岛在地下世界打出名气以前,那些人为什么愿意远渡蝙蝠岛,来参加一场他们没听说过的拍卖?究竟是谁给他们做担保,让他们相信这场拍卖是真正的拍卖,而不是别人设下的圈套?

我想这些事情,也许连原随云都不知道,蝙蝠岛真正的主人,很可能不是原随云,而是原东园,或者说,也许原东园也不是真正的主人,所以原东园不敢将很多资产挪到明面上来,因为那根本不是他自己的资产,而是他帮别人打理的资产。”

王怜花道:“想来这人见原家父子两年多来始终不曾现身,便派人去收回这些资产,然后他就发现这些资产都入了咱们万花门门下。这些资产怎么会易主呢?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原家父子已经死了,并且死在了万花门的手上,所以他才从半年前开始对付咱们。”

说着想到贾珂刚刚提到的青龙会,微一沉吟,补充道:“如果原东园真的是青龙会的人,那青龙会很可能在半年前刚刚换了会长,会长上任以后,当然查旧会长的账,很容易就能发现这些资产已经易主了。若是这样……”他微微一笑,目光冰冷地道:“我想万花门中很可能已经有他的人了。”

贾珂伸手揉他头发,笑眯眯道:“那也没办法,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奸细了。”

王怜花觉得贾珂脸上的笑容有些气人,伸手拧他的脸颊,直到把他的脸颊拧红了,方松开了手,忿忿道:“我倒不担心他安插奸细,只是不甘心咱们只能被他安插奸细,却没法还手。”说着看向窗外一轮圆月,想起今天是中元节,目光流转,笑道:“如果真有组织叫‘七月十五’,想来这个组织里的成员都不是人,而是恶鬼,他们要来找我,我倒欢迎至极,毕竟我只见过活人,还从没见过恶鬼。”

贾珂笑道:

“谁说你没见过?”

王怜花奇道:“我什么时候见到的?”

贾珂将他抱起来,压倒在桌上,笑嘻嘻道:“你面前不就是一只鬼么,本鬼来吃你的心了。”说着吻了上来。

王怜花浑身发痒,哈哈大笑,道:“你要装神弄鬼,好歹也披件白衣服,只是披着头发,未免也太没诚意了。”

他绝不会想到贾珂说的其实是真话。

七月十六日,大吉。

诸事皆宜。

这日一早,节度使府上众人个个换了新衣,府上张灯结彩,装点的花团锦簇,皇帝亲笔写了“佳偶天成”四字立轴,前日已经八百里加急送过来,这副四字立轴悬在大厅,每个进来祝贺的人都能看见。

高立站在正午的烈日下,后面“花露浓”的金字招牌的阴影,恰好盖住了他的脸。

他穿着一件宽大的蓝布道袍,非常宽大,正好将他那对又沉重又锋利的银枪藏起来。

他的目光从熙来攘往的宾客中穿过去,落在“闽浙节度使府”的匾额上,但又很快移开。

他的主人是“七月十五”的十一号,除他以外,另外十九个杀手应该也都到了,但是他们并不认识彼此,尽管他们可能已经交手过无数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