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第六十六章

贾珂摇一摇头,说道:“不好说,如今他在暗,咱们在明,他能做的事实在太多了。甚至有可能他知道你我多疑,早晚会想到他用自己的手下替换春笙来诬陷咱们这可能,就等着咱们对春笙下手,好来一个人赃并获也说不定。咱们两个要想赢,还是得尽快将那个驱蛇人杀死孙老爷的真正目的找出来,只要皇帝不疑心我了,之后再做什么事都方便了。”

贾珂心中想得亮堂,可是洪七公一日不来,他就一日无事可做。许寒封也真下了力气去守这子爵府,除了贾珂二人,并子爵府中下人,连黄蓉和小鱼儿想出门也被他拦了下来。

黄蓉笑道:“我不过在这里借住,外面又没有人要刺杀我,你们是来保护贾珂的,为什么不让我出门?”

许寒封昨晚就已经打听清楚子爵府上都住着一些什么人,他只知道黄蓉姓黄,会些武功,她的身世来历,师承何处,却是一概不知的。这时他见黄蓉容貌秀美绝伦,身上衣饰华贵,疑心黄蓉是哪个世家出来的千金小姐,又想贾珂不在京城的这几个月,黄蓉一直待在这里,还经常帮他照顾家事,可见黄蓉和贾珂关系不浅,他可不能轻易得罪了她。

许寒封客客气气地道:“还请黄姑娘见谅。咱们都是被皇上悄悄派过来保护贾爵爷的,皇上还特意吩咐过咱们,说咱们这些天务必小心行事,绝不可走漏了半点风声。皇上既然有命,就只好委屈黄姑娘暂时在子爵府上多待几日了,等皇上另有旨意,说咱们不用再小心行事了,咱们自然不会阻拦姑娘离开。”

黄蓉心里明白,他是怕她这时候想要出门是另有目的,因此才拦住她不让她出去的。她心中很不开心,但也知道自己不好违背圣旨,当下微微一笑,说道:“我这人一向最知情识趣了,既然是皇上他老人家叫你们拦住我的,我当然不会在这里为难你们了。许大叔,你放心,这些天我就留在这里,哪也不出去。”

许寒封笑道:“多谢姑娘体恤咱们,姑娘这些天若是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只管告诉我,我派人给姑娘买来。”

黄蓉心道:“他问我有什么想吃的

,想玩的,是不是想要借机试一试我会不会和外面的人联系?”点了点头,笑道:“许大叔,谢谢你啦,我若想到什么,一定都告诉你,到时候你可别嫌我麻烦就好。”

许寒封笑道:“姑娘只管来找我就是。”

黄蓉离开许寒封,走出十余丈,回过头来,只见那三十多人仍然分散着站在院子里,和她过来时一模一样,将整个子爵府团团围住。

黄蓉心念一转,飞到树上,向下张望。她居高临下,看得清清楚楚,只见这三十多人中,有一多半人都是向府外张望着,还有一小半的人的目光却落在了院子里面。显然皇帝派这么多人过来,不光是要他们阻止外面的人偷溜进来,还要他们阻止里面的人偷溜出去。

黄蓉好生奇怪,暗道:“昨天不是贾珂被人用几千条毒蛇偷袭吗,怎么皇帝反倒提防起来他来了?”

她离开树枝,轻轻落到地上,转身走进屋里,找来一个丫鬟询问贾珂现在在哪里。

那丫鬟道:“爷和夫人现在都在书房,春公公也在书房,姑娘若要过去,现在过去就是。”

黄蓉听到“夫人”二字,心中好笑,问道:“你们当着王怜花的面,也管他叫夫人吗?”

那丫鬟嘻嘻笑道:“自然是要叫爷的,我们私下里如果管夫人也叫‘爷’,就和我们爷不好区分了,因此我们都偷偷叫他‘夫人’了。”

黄蓉笑道:“他自己都无所谓贾珂叫他‘老婆’,我看就算你们当着他的面叫他‘夫人’,他心里一定也美滋滋的。”

那丫鬟忙摇头笑道:“那可不敢,若是夫人听我们这么叫他生气了,爷这般宠爱夫人,肯定得顺着夫人的心意惩罚我们的。”

黄蓉微微一笑,心道:“这倒是真的。”又问道:“小鱼儿呢?他刚刚跟我说他要去找贾珂,怎么不在书房吗?”

那丫鬟压低声音,轻轻地道:“鱼爷见春公公一直跟在爷身边,就回屋去了。”

黄蓉道:“那春公公就一直不离开贾珂他们两个了?”

那丫鬟道:“可不是,戴管家都给他在我们爷的卧室放了张床,听说是皇上怕我们爷出危险,因此吩咐春公公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我们爷。,”

黄蓉一听这话,

心中刚刚生出的三分怀疑立马变成了七分。她问清书房的位置,走进书房,就见书房中琳琅满目,全是史书典籍,兵法韬略,几上桌上摆着许多玉器瓷瓶,瓶中插着各色鲜花,颜色娇嫩,看来应当是早上刚从枝头上摘下来的,有几朵花的花瓣上还挂着露珠。

墙壁上挂着几幅字画,有两副看着很新,似乎是刚刚挂上的。书桌对面的墙壁上给人用墨汁直接在上面写了一幅字,是李白的《侠客行》,这一百一十个墨字连绵回绕,纵横飘忽,剑拔弩张,直欲破壁飞出一般。

黄蓉一瞧见这幅字,目光便被这幅字夺去,她细细欣赏许久,才移开目光,向别处看去。就见春笙坐在书架前的椅子上,左手拿着一个绣花绷架,右手拿着一枚绣花针,银光在他指尖闪动,他正在绷架上绣花。在他斜前方坐着贾珂和王怜花二人,他二人正在书桌旁写字。那张书桌极大,三个人并排坐着也足够宽裕,因此他二人并肩坐着,面前各自摆着文房四宝,桌上仍然留着很多空白。

黄蓉过来之前,贾珂刚写完了一幅字,把毛笔一放,伸手揽住王怜花的腰,探头去看他写的字。

王怜花正全神贯注地写字,笔上灌注了他无数的精神力气,这时突然被贾珂伸手抱住,他持着毛笔的手不禁一抖,在纸上添了一撇,一幅字就写坏了。

王怜花呼了口气,心中十分可惜,手中毛笔一转,便在贾珂脸上画了一个圆圈,然后满脸无辜地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竟把脸往我笔尖上凑?”

贾珂脸上一凉,知道王怜花在他的脸上画了一个圆圈,却只作不知,对王怜花报以一笑,然后下颌搭在他的肩头,欣赏他写的这幅字,只见上面写的是:

【邯郸城南游侠子,自矜生长邯郸里。

千场纵博家仍富,几度报仇身不死。

宅中歌笑日纷纷,门外车马常如云,

未知肝胆向谁是,今人却忆平原君。

君不见即今交态薄,黄金用尽还疏索。

以兹——】

这诗是高适所作的《邯郸少年行》,他写这首诗的时候,心中满是不得赏识的苦闷激愤。前六句讲的是邯郸的少年游侠们的生活,极力渲染他们家财之富,势力

之盛,生活之豪奢,行为之放纵。到得第七句,话锋一转,写起了这些在外人看来恣意放纵的少年游侠们内心深处的苦闷,感慨这世上既找不到肝胆相照的知己,也找不到礼贤下士的主人。人和人的交情薄得好像一张纸,黄金多了,身边朋友就多,黄金少了,身边朋友就少。

贾珂瞧着这首诗,怔怔出神,又见王怜花写这幅字时笔致凝重,锋芒角出,如剑如戟,杀气森森,忽然明白王怜花这是在为自己愤愤不平。他心中感动,将这幅字看了又看,仔细观摩,似要牢牢记在心里,然后将脸颊贴在王怜花的脸颊上,微笑道:“这幅字写得真好。”

王怜花靠在他怀里,说道:“是吗?可惜已经毁了。”

贾珂笑道:“怎么毁了,我帮你再改一改。”

王怜花眉毛一扬,将笔递给贾珂,兴致勃勃,等着看贾珂怎么改掉那一撇。

贾珂接过毛笔,蘸了墨水,略一凝神,然后就在纸上画了起来。

他画了几下,就把王怜花写的一竖行的字涂掉,王怜花皱起了眉,正欲说话,又想起春笙就在旁边,就闭口不言,只是心里又气恼,又不解,直着眼,看着贾珂在纸上继续画画。

没一会儿贾珂就在纸上画出了一从丛墨竹,接着又画出了大片假山。他先画出假山的轮廓,在轮廓中间的留白处飞快的写下了一行字:“他们未必不看咱们写的东西。”然后又将轮廓涂黑,那一行字也都被墨汁覆盖,什么也看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