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第八章

“两位公子,不知你们可曾见过一个少年?穿着件青色长衫,模样还算英俊。”

贾珂看着面前这十几个拦住马车的人,虽看不出来历,但人人脚步轻盈,腰间都插着一柄长剑,笑眯眯的说:“你们要找的可是我?”

这十几人中的一人看了眼贾珂身上的青色绸衫,又看了一眼坐在他旁边穿着件绯色绸衫的王怜花。这两人虽然相貌平平,但穿的衣服都十分华贵,一看便知来历不凡。

虽然这两人不知为何,明明坐的是马车,却没一人坐在车厢里,反而挤在赶车的地方,但这人只当他二人癖好古怪,想着不可轻易得罪,耐着性子说道:“我们要找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形容狼狈,身上已经有几处剑伤,自然不是阁下了。”

贾珂道:“原来如此,刚刚那一波人也不说清楚,问了一句就跑了,害我白白换了身衣服。这位兄台,你们这一百多人究竟在追什么人啊?不妨跟小弟说说,小弟不才,也愿尽绵薄之力,帮你们找找那人。”

这人道:“那就多谢阁下了。在下是泰山派的陈百秋,这几位是在下的师弟,我们追的人叫俞佩玉,这厮刚刚杀了我们泰山派的掌门人天门道长,我们发现后,就一路追他来到这里。”

贾珂道:“俞佩玉?”

王怜花微微沉吟,道:“好像是先天无极门的掌门俞放鹤的公子。”

贾珂哦了一声,俞放鹤这名字他听说过,这人外号叫乐山老人,为人仁义,武功极高,但从不伤人性命,虽然隐居多年,在江湖上的地位仍然十分显赫。

陈百秋道:“不错,他确实是乐山老人的儿子,就是因为他是乐山老人的儿子,掌门人才对他毫无提防,被他从背后暗算,一剑就捅穿了心脏。”

贾珂道:“可是俞掌门和泰山派之间有什么仇怨?这俞佩玉才十七八岁,武功想必是远远逊于天门道长的,他为什么要拼着被天门道长打死的危险,也要暗算道长?”

陈百秋神色愤慨道:“我们也想知道答案,我们泰山派和乐山老人远日无怨,近日无仇,那俞佩玉也是头一回才踏足江湖,若非这次我们泰山派和先天无极门

都要去光明顶,大家在路上碰面并决定一起赶路,只怕我们根本不知道俞佩玉这个人。

今天上午,我们见时候不早了,准备出发继续赶路,却始终不见掌门人的身影,大伙就四处去寻找掌门人。后来在路上碰到一个丐帮弟子,说今天早上他看见掌门人和俞佩玉一起上了山。

我们就顺着他指的方向一路找去,先碰到了俞佩玉,他还仿佛无事发生似的,后来掌门人的弟子迟百城迟师兄在破庙里发现了掌门人的尸体,尸体上插着一柄长剑,正是俞佩玉的佩剑。迟师兄将掌门人的尸体抱来和俞佩玉对质,俞佩玉一见尸体,立马大惊失色,抢走尸体上的长剑就逃跑了。”

贾珂和王怜花越听越奇,只觉得如果陈百秋没有骗人,那这件事实在太过不合情理。除非俞佩玉不仅是一个傻子,还是一个疯子。

但一个疯子、一个傻子,就算再会杀人,也很难做得来暗算这种事。

王怜花眼珠一转,道:“陈兄,不知贵派可通知俞掌门天门道长死在他的独子手里这件事了?”

陈百秋道:“自然没有,虽然乐山老人的名声很好,只要见过他的人,都称赞他是大大的好人,但是……但是他儿子如此卑鄙无耻、阴狠毒辣的小人,我们也不敢确定他会不会出手包庇自己的儿子。”

贾珂满脸义愤填膺的说道:“正是,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位俞公子如此卑鄙无耻的暗算了天门道长,那俞老儿定也是欺世盗名之辈。可怜天门道长这样嫉恶如仇的一代大侠,竟然死在这样的小人手上。陈兄,你放心,我们两个虽然和天门道长素未谋面,但是对天门道长和泰山派可是仰慕很久了,一定会全力以赴,帮你们找到这个叫俞佩玉的小贼的!”

陈百秋感动道:“多谢!多谢二位!看我,还没请教二位尊姓大名呢。”

贾珂道:“在下王惜花,这位是王惜石。”

王怜花听到这两个名字,拿着缰绳的手就忍不住一抖,差点就笑出声来。

陈百秋略感惊讶的问道:“两位是兄弟?”

贾珂面色不改道:“当然不是,这天下姓王的人很多,可是名字中间有个‘惜’字的人却

不多,其实我们两个当初就是因为发现彼此的名字竟然意外的相像,才决定结伴同游的。”

陈百秋道:“原来如此,这也确实是难得的缘分。”说到这里时,见和他同行的几位师弟都等得不耐烦了,忙道:“那我们就先去找那俞佩玉了,他武功还不错,两位若是见到他,也不忙动手,想办法联系我们就是。我们一百号人都在附近找他,一定很容易就能找到的。”说罢,拱了拱手,泰山派的十几人便快步离去。

等他们走远了,王怜花笑嘻嘻道:“这两个名字,也亏你想的出来。”

贾珂也笑道:“他问我的时候我才去想的,总不好用咱们原本的名字,让其他人都知道你我这时候竟然来这里了。何况我珍惜你不好吗,花儿?”

王怜花眼中笑盈盈看着他,叹气道:“你这惜花的名字还马马虎虎过得去,可是我这惜石的名字听起来未免太过寒酸,一块破石头居然还要珍惜。”

贾珂笑道:“这也没办法,谁叫你这么没眼光,不去看上哪一块玉,却偏要看上我这块破石头。”

王怜花微微一笑,靠在他肩上,贾珂揽住他,秋日的阳光懒洋洋的洒在他们身上,微风拂面,草木香气忽浓忽淡,两个人都觉得快活极了,不知不觉间也放开了缰绳,任那拉车的马自己走了许久。直到又看到几个泰山的弟子,贾珂才想起来刚才的事,笑道:“不好,把刚刚俞佩玉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王怜花懒洋洋道:“忘了就忘了,你不是急着去查那件密室杀人的事么,那个俞佩玉你又不认识,泰山派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他们的事和你我又有什么关系?”

贾珂道:“多有意思啊。能在江湖上混出名堂的人,要么自己是聪明人,要么身边有聪明人全心全意的辅助他,俞放鹤在江湖上赫赫有名,武功又非常的高明,当年衡山一役那么多聪明人都赶着去送死,只因为无敌和尚的武功秘籍足以打动天下绝大多数习武之人的心,而无敌和尚一辈子收集的财宝又可以打动天下几乎所有人的心。

可是他当年对此事不屑一顾,说明他要么一眼就看破了这件事其实是一个骗局,要么他早已经不把绝世武功和

财宝放在心上,不愿去和别人争抢。无论是哪一种可能,他都应该是个聪明人,这样的人,绝不该有一个又蠢又疯的儿子。这俞佩玉既然是初出茅庐,我都没听过他的名字,他应该也不至于做下过这么招人恨的事,可见这件事多半是有人为了算计俞放鹤才做下的。

嘿嘿,如果这世上没有这些满肚子坏水的人,咱们两个的生活得少了多少乐趣。”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起来就像一个已经在满山林布下陷阱,等着猎物自投罗网的最精明的猎人,眼里满是兴奋和志在必得。

王怜花很鄙夷自己这种想法,如果贾珂是猎人,那他自己是什么?总不能是他的猎物吧。

王怜花悠悠的提醒他道:“可是你怀里抱着的正是这天下最满肚子坏水的一个。”

贾珂亲了亲他,用很温柔的声音说道:“但是我觉得你好极了,全天下再没人比你更好了。”

在太阳落山的时候,他们又一次见到了陈百秋。

这时候陈百秋似乎已经确定了俞佩玉的行踪,见到他们,神神秘秘的招招手,然后抬手一指道路尽头的一座恢宏华丽,灯火通明的宅子,在落日的余晖中,这宅子的屋顶上的每一片瓦片都流光溢彩,看起来好似王侯的宫阙。两扇宽大的紫色大门,门前立着两个狰狞的石狮子,十几个泰山派的弟子把马停在门前的马棚里,推开门走了进去。

陈百秋道:“我们把附近的山林都找遍了,始终找不到俞佩玉那小贼的下落,他很可能就藏在这庄子里。”

贾珂道:“不知道这庄子的主人是谁?”

陈百秋反而惊讶的看了他一眼,道:“难道你没听说过杀人庄?”

贾珂道:“杀人庄?”

陈百秋点了点头,道:“这庄子从不拒绝任何人,任何人都可以进去,只有一条规定,就是在这庄子里,你可以杀死任何人,没有人会阻止你,也可能被任何人杀害,没有人会出手救你。如果你死在这里,连官府都不会管这件事,因为进庄就等于已经签下生死状了。所以这些年来,听说已经有无数人死在了这里。”

贾珂听到他的解释,顿时对这杀人庄起了浓厚的兴趣,他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来,道:“

俞佩玉躲进这杀人庄里,难道是为了伏击各位?”

陈百秋顿了顿,脸色发白道:“伏击?”

贾珂道:“不错,这杀人庄既然鼓励大家杀人,他躲进此处当然不是为了得到庇护的。而现在他只有一个人,贵派却有这么多人,以少胜多,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躲在狭小的地方,逼得人多势众的一方不得不放弃己方的优势,和他一对一的单挑。

他既然躲进这杀人庄里,想必就是看中山庄里的地形,认为一定有能从这里脱身的办法。而他既然是俞放鹤的独子,武功一定已经得到了俞放鹤的真传,他对自己的武功一定很有自信,也许他已经想出了利用地利将各位逐个击破的办法。”

陈百秋不由打了个寒噤,道:“这人果然狡猾,王兄弟,依你看,咱们应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