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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这鼠疫既然只局限于泞原城而未扩散,依臣所见,也不必大费周章 ,不消几日,鼠疫自然会过去。”宁左相道。

“宁相,百姓是一国根基,若弃泞原城百姓于不顾,实在有损皇上威信。”方卓瞪了一眼宁左相,紧跟着说。

“鼠疫致死,又无良药,派去再多的人只是送死,方尚书又将这些人的性命看做什么?”宁左相不依不饶道。

“万事百姓为先……”

宣亦辰听着两人你来我往的争论,头疼地叹口气,这鼠疫若是发现得早,向花间照和安虚蓝夫夫讨一副药方也就结了,正是因为底下的人彼此算计一拖再拖,这才害了一城百姓。

他打断二人道,“鼠疫的事朕自有定夺,容后再议。”

上官老将军终于等到机会插话了,赶紧大声道,“皇上,老臣有一事相求——”

宣亦辰眉心一跳,却碍于上官老将军的功绩,不得不说,“上官将军请讲。”

“老臣就一个独女,便是腆着张老脸不要,也想给女儿求个好姻缘,”上官老将军中气十足,他从军数十年、建功无数,替先皇和当今皇帝都立下汗马功劳,却从来忠君爱国,不曾拿出一点功高震主的骄傲,这还是数十年来他第一次提出请求,“老臣的爱女喜欢上了咱们吏部司空侍郎,他们男未娶、女未嫁,论人品、样貌也是一等一的相配,老臣在这里想请皇上指婚,将老臣的爱女流莺许配给司空侍郎。”

宁左相和上官老将军是多年好友,听到上官老将军求亲,知道挖走司空焕这课大梁的事是十拿九稳了,立刻便显出得色,反观方卓却脸色阴沉得紧,偏偏碍于上官老将军的威严而无法出口反驳。

宣亦辰面上不动声色,手指却紧紧握着座椅的龙首发力,指尖毫无血色。

第十章 流华照君(十)

半晌,他才绽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望向上官老将军道,“上官将军爱女心切,但也不可乱点鸳鸯谱,这事还需问问司空侍郎的意思……”

上官老将军哈哈笑道,“皇上,老臣已经打听过了,这司空侍郎无父无母出自山林,可算是孑然一身,老臣又只有一个女儿,正愁后继无人,司空侍郎文武双全、样貌出众,入赘我上官家做个佳婿,他还能有什么不满意?依老臣看,这事儿倒不如全凭皇上做主!”

众人的目光一时间都集中在司空焕身上,司空焕却面色如常,只是抬首盯着坐在高处的宣亦辰,一双眼睛无悲无喜,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宣亦辰惯常温和含笑的面孔有些僵硬,他知道司空焕再等,可他实在找不出合理的理由来拒绝上官老将军,只要司空焕说一句不愿意、只要他说这么一句而已,自己一定会站在他那边,替他婉拒上官老将军的婚事。

可是司空焕没有说话,宣亦辰眼睛里的希冀越来越微弱,偌大的朝堂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宁静,众人都察觉出不对劲,却又不知怪在那里,只好眼观鼻鼻观心地老实站着,等着有谁先打破桎梏。

上官老将军干咳几声,“司空侍郎,皇上还等着呢,你怎么想啊?”

司空焕望着宣亦辰,缓缓露出一个寡淡清冷的笑,让周围的人都恍了恍神,心里暗叹这样绝妙的人又怎是上官流莺能配上的?可司空焕却若无其事地垂手恭敬道,“上官老将军说得对,微臣能得皇上抬爱,终身大事……自然也全凭皇上做主。”

上官老将军满意地点点头,“是啊是啊,皇上——”

“只还有一事,”司空焕竟在一片讶然声中跪下,第一次行足了三拜九叩的全套君臣之礼,可抬起头来,依旧是满身的骄傲,他目若皎星,几乎璀璨清澈得不带任何俗世杂念,仿佛回到了当初那般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一字一顿道,“成婚之前,臣请命前往泞原城,愿为泞原百姓尽绵薄之力,消除鼠疫。”

上官老将军眉头大皱,泞原城鼠疫横行,凤城前去援救的医员都十去九不回,司空焕是铁了心要死在那里、好不和自己的宝贝女儿成婚么?

宣亦辰也被司空焕的请命吓了一跳,泞原城是什么地方,他不要命了么?一时间恼怒地喝道,“朕不许!”

下头站着的官员一片愕然,皇上今个儿是怎么啦?先前江北有异动、叛党丛生,皇上也是平淡处之,这司空侍郎不过是请命却泞原城治疗鼠疫,皇上就气成这样?

宣亦辰抬手揉揉眉心,努力压住火气,毕竟还有这么多人看着,他不能一再失态,“司空焕,泞原城的鼠疫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朕会派更有实力的御医前去,这请命不过是徒增伤亡,朕不能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