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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吧,我且听听看。”

“埋伏要照旧,但把所有人都要离开帐篷,帐篷里不能留下今日开过伙的痕迹,偃旗息鼓,灭灯后撤。”司空焕淡淡道。

“你是说要我们当逃兵,弃掉驻地?绝对不行!”宣亦曦反对道,“驻地就是军队的家,若连家都弃了,哪儿还来的战意!”

“宣亦曦,你还记得六十年前北疆战役中,司空竹使过的空城计吗?用一些老弱妇孺在街道洒扫,便以少胜多,不战而屈人之兵。”燕肃澜提醒道。

“那一招不是被南怀军用过吗?难道他们还会上当不成?……你是说,利用南桁的疑心病……”宣亦曦星眸一闪,顿时明白了司空焕的意思,“好,我这就去安排!”

“记得,多准备火把铜锣带着,将火把遍插山头,等下令时再一起点燃。”司空焕嘱咐道。

等宣亦曦去号令军队,燕肃澜和司空焕还在那里站着,燕肃澜道,“司空军师不妨和他们一起撤走,这里一会儿会很危险。”

司空焕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铮得抖开,剑身薄如蝉翼,却反射着冰冷的光芒,司空焕淡笑道,“对我来说,天下间还没有什么危险的地方。”

燕肃澜颔首,望着司空焕的眼神顿时带上了欣赏,单是用内力振起软剑这一手,世间就没有几个人能做到,司空焕看似柔弱,武功修为却绝不在他和花间照之下。

“燕子!——”花间照运气朝他们大喊,“第一批人已经快到河中了——”

“动手。”燕肃澜长啸一声,手腕翻起,一蓬金针便夹在指尖。

司空焕递给他一把匕首说,“金针总有用完的时候,这匕首是我爹的遗物,削铁如泥,无坚不摧,你先拿着防身,等仗打完了再还我吧。”

燕肃澜顿了顿,突然想起柳居奇那句“现在你不光有我,还有泉儿”的话,终于还是接过司空焕的匕首,道了声,“多谢。”

司空焕朝他淡淡一笑,两人一黑一白腾空而起,蛟龙一般旋落向风浪不断的河面……

第四五章 一见倾心

黑云低压,白昼如同泼墨一般被浸了个沉透,除了两岸的营火和偶尔噼过天际的闪电,不见一丝光明。

柳居奇赶制的半自动连放弩发挥了极大的功效,百八十架大弩夹在土墙后,射程强劲,足可以越过河岸两百米开外,放弩的士兵都背着箭镞筒子,冒着雨点死死盯着不远处的河岸,只要南怀一方的木筏行至可视处,他们便会开弩射人,这连放弩一次可以射五只箭出去,而且威力很大,别说是射死人,就是射散木筏也不值得惊奇。

按照司空焕之前的改进,不少箭镞后头还接了两尺长的棉绳,全部用灯油浸过,放箭之前先点燃火绳,就能让那些畏火的木筏好好尝尝滋味。

花间照率领两队勇兵继续设置拦坝,他要死守河岸线,好给宣亦曦争取更多的时间。

燕肃澜和司空焕身姿轻盈的落在河水上,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踏水而行,仿佛是行在河面上的两叶扁舟,一黑一白的身影分左右守在土墙两端,如同铁壁。

河水被越来越重的雨幕打出零碎声响,湍急的河流被狂风吹起波澜,南怀军的木筏队穿透黑暗,整齐划一的唿喝声渐闻于耳。

一时间火箭齐发,弓弩手都是精挑细选过的,再加上弩上配有柳居奇特质的瞄准器,百分之八十的火箭都击中了目标,火龙逐一划过天空,接着便传来南怀军慌乱的落水声。

侥幸逃过火攻的木筏才行了一段,便突然破裂,引起敌军一阵张皇,它们的木筏被水下暗藏的水刺矛割断了绳结,人落水之后也会碰到低置的竹刃,轻者受伤,重者穿心丧命。

一时间翻滚的河水腾起朵朵血花,哀嚎惨叫声不绝于耳,浮殍残肢不时掠过,阴雨中夹杂着浓郁的血腥味。

饶是牺牲如此惨烈,南桁下定决心要趁风过河,后续的木筏军不断来援,火弩总有用完的时候,水刺矛总有被前人死尸覆盖的情况,三三两两的木筏已经顺利过了埋伏区,向着触手可及的河岸摇来。

司空焕踩水一跃,如矫健白蛟般滑将出去,一柄软剑剑尖柔似蛇尾轻颤,发出噬人心魄的可怕嗡鸣,他在水上穿梭不断,长剑划过许多人的脖颈——蝉翼薄的剑身入肉没有痛楚,血肉分离还需等上几个弹指,等那些南怀士兵的脖颈里喷出血柱,才后知后觉的倒了下去,司空焕始终是一尘不染的白衣,谪仙般俊美的脸上只有冷淡疏离,眼中则是无忧红尘的出世之态。

他杀的不是人,是孽债。

燕肃澜的金针出神入化,一蓬飞散出去,几只木筏上操藁的人全都中针落水,没了方向的木筏胡乱漂流,燕肃澜便挥着匕首,如雨燕一般迅疾而过,动作凌厉的斩杀了木筏上剩下的几个人,远处的南怀军见了不禁大骇,这男人暗夜修罗的嗜血模样实在叫人畏惧,他们纷纷掉头,企图从正前方靠拢河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