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页

他自然知道祖母口中的那个她是谁,亦知祖母耿耿于怀什么。陆长舟望了望那只灵位,陆宛芙三字跃然于上。

陆长舟沉思时,陆老夫人转身握住了他的手,说:“白家那边我倒不担心,这几年木兰大了,和离归家后在府中也渐渐有了声望,冥诞一事她会安排。只是再过两日长公主就该回府了,祖母是担心你。”

说着,她就捏着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长公主身份高贵,从前日子还能凑合着过,一声不响地跑去江南许久不归,祖母担心是有人在她面前胡言乱语说了什么。”

陆长舟坦然一笑:“那又如何?长公主碍于面子不会宣扬,祖母放心便是。”

“是了是了,祖母不担心她说出去,但你如今娶了妻,楚橙那孩子什么也不知,头次拜见婆母若长公主为难,你需帮着些。”

这件事就算陆老夫人不说,陆长舟也知道。他颔首应下,陆老夫人又道:“木詹那孩子入京了,白天派人来告诉我,说是不久前着人从东海运来一块珊瑚寿石,赶着中秋喜庆特意送来与我,现在人就在驿馆住着,你哪日有空莫忘了招待他。”

当年陆宛芙嫁去白家后怀胎十月,生下一男一女,男的取名木詹女的取名木兰,这对孪生姐弟比陆长舟大四岁多,从小关系很是亲近。白家来人,陆长舟自是要出面招待的。

他应下,送陆老夫人回了院子,送至屋外徘徊片刻没离去,又追着陆老夫人进了屋。

理智终究敌不过长久以来的好奇心,陆长舟跪在陆老夫人跟前,俯首在地道:“祖母,孙儿自知出身卑劣见不得光,生母乃名义上的姑姑生父更是不详,却空占侯府世子之位。孙儿敬遵祖母教诲,这些年从不深究,但孙儿亦非圣人,近来百思不得其解,母亲乃是平阳侯胞妹,嫁的又是颍州名门,到底是谁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将她夺去?”

“母亲难产血崩而亡,孙儿深感罪孽,午夜常惊醒不能入眠。孙儿只想知道,那将母亲夺去的贼人到底是谁?如今可还活在世上?”

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起,陆长舟便长久地纠结于这个问题。他不是平阳侯和长公主的孩子,生母是平阳侯的胞妹陆宛芙,至于生父一概不知。他无意中发现这个秘密时,不过才十几岁。少年的骄傲心性曾让他久久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所幸陆老夫人百般宽慰,陆绍更是将他视为己出,与长公主没有别的孩子。

陆长舟原本也接受了自己的身世,虽生父不详但他确实是陆家的孩子,母亲早夭陆绍与长公主关系不睦,陆绍又需要一个孩子继承家业,一切的一切好像都t 在告诉他,他的存在是有意义的。

但近来,这个问题又不断地盘桓在他的脑海。他的生父到底是谁?那个夺人妻子,辱之又弃的男子若还活在世上,他一定要手刃了对方!

见他拳头握的死死的,陆老夫人心脏砰砰直跳,忙说:“你问这个做甚?当年不都告诉过你了,宛芙在回京省亲的途中遭歹人掳走,被救回后在寺庙清修,她那时已经有了你,生产后血气不足,去之前将你托付于我。”

这件事陆老夫人原本打算一辈子瞒得死死的,谁知数年前陆长舟忽然来问,自己到底是谁?还以离家作为要挟,陆老夫人没办法,只得说一半藏一半,将事情瞒到了今日。当时便说好此事不再提及,谁知陆长舟今晚又问,令陆老夫人颇为心惊。

她身体虚虚晃了一下,瘫坐到床上,不住喘气。

陆长舟见状,忙膝行到陆老夫人面前,说:“祖母注意身体,孙儿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