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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宫事长 眷顾山河 922 字 2022-10-03

入内本想斥其无稽,然而见她泪眼婆娑,口中的话复又咽回去。只问一句“怎么了?”徐襄宜起身便跪“陛下,您不要杖毙妾的妹妹好不好?”她这一句话来的突兀,他一时不知所以,还是许让上前替她回说“陛下,今日恐有碧澜玉琼宫娥前来回禀,此人是余充仪欲惩的。”

他闻言回想起来,回询“那是你妹妹?”她点了点首。他复问“什么过失?”她紧紧的拽他的长袖说“陛下…您恕了她…”未及言毕,他便将袖自她掌中扯出“徐襄宜,朕问你她犯了什么过失?罄竹难书之人你亦让朕为了你恕吗?那官属和庶民们如何观朕?言朕为昏聩无能,耽于女色之君吗?”

她不应,只是将身子伏的更低,不住的抽泣。此刻温璟膝行向前搀住徐襄宜“陛下息怒,充容忧心过度才会出语不慎,奴斗胆请陛下移驾至碧澜玉琼,孰是孰非,一探便知。”

第86章 堂上愉愉欢可掬1

他指了指徐襄宜说“搀她起来。”徐襄宜哭的无力,然温璟不晓,只用了些许力去撑扶,她不曾扶住,徐襄宜便复要磕下去,但缓了半晌疼痛没有来,腰上被一双温热的手搂住。今上斥她“你知不知你还有着身孕呢?”徐襄宜遂擦了擦泪痕,清了清嗓说“妾错了。”他见状取出绢子替她去拭,揽着她向外行,还不忘吩咐许让“去取去岁围猎得的玄狐氅衣来。”许让领命,速去取了,他扶她上了暖轿,她倚着轿,时不时觑他一眼。

须臾后一只手扯了扯他的袖子他挣开。她悻悻的缩回手,快行至碧澜玉琼时,她的手环住他的臂“陛下…真的恼了妾呀?”他此次没有再挣,由她揽着,半晌宫人传“已至”,他方腾出手来扶她。徐襄宜隐有欣悦,一动亦不动。

碧澜玉琼。余充仪得了讯息,言说圣驾往这边来,却实在觉着这不是她所识得的那个帝王。她侍奉他七年,以他杀伐果断,平和中隐着阴鸷,客套中隐着寡淡。之于任何事,只要无关朝局,无关朋党,无关兵戈,他皆是不理的。昔日她打理后院之时,惧怕得专擅之名,凡略微要紧些的事皆报备于他,却得了他的申斥,说她不堪大任,颟顸无能。令她心明今后要毫不添乱,事事周到,自行决断。

如今,终于不同了。今日一个宫娥之事,徐襄宜往含元走一趟,便能引得圣驾亲临。如今日换成其余一干人等,曾蒙隆恩如周铃、林茹玉,皆不可比拟分毫。她睨着无比熟稔明晰的容色,下拜“万乘亲临,妾惶恐至极。”今上松开揽于徐襄宜背脊上的手,见她随之蹙了蹙眉头垂下首去。他心里隐痛,还是攥住她的手,并侧过首去特地不瞧她。徐襄宜不显的笑了笑,随着他行。今上自然见到卢鄞携宫正司执刑在此,念由来意,开门见山询“充仪,今日请旨施责,不知其犯何等大罪?”

余充仪见他尤是口气温和,起身随行,后至院内又拜下“此宫娥屡行偷盗之举,妾为以儆效尤,只得施以重惩。”今上颔首表会意,后询许让“屡次偷盗,许让,新进宫娥是何时遣至各宫的?”许让上前“三日前。”

今上入殿后携徐襄宜一齐落座。后今上瞥向余充仪“充仪,不知三日,她是如何屡次偷盗的?证人何处?证物何地?”

余充仪长吁一口气说“万乘容禀,证人为妾掌事宫娥,证物现于宫正司。”今上继然颔首,说“许让,新进宫娥经你尚仪局教导后配予各宫,可有此事?”许让下拜请罪“回禀万乘,确有此事,奴教导不力,奴知罪。”今上笑摇了摇首“你起罢。朕平素信教导可教导侍奉诸事,却不能教导品行。教习何处?”

本朝无论是对于宫娥、女官、嫔御皆有严谨的惯规。一概要受十日至一月不定的教导,教习皆是从尚仪局中择经验富足的谨严之人。概如许让、孙掌仪为尚仪局正、副女官,昔日于潜邸亦专管礼仪教导,已然料理如此事得心应手。许让望向孙钰,孙钰摇了摇首,替她回说“奴等知罪,教习数目甚多,一时不知是谁。”

今上阖眸说“整饬衣装,带人过来。”在场的中贵人此刻皆侧过首去,许让与孙钰同行过去,迅捷的替徐润宜重新穿上襦裙,徐润宜被带过来时直直一跪,双手将徐襄宜的披风奉过首顶之上“奴…叩谢充容恩典。”徐襄宜心中猛一痛。温璟上前取过披风,睨了睨她现身上所着的玄狐大氅,捧衣退至一侧。

今上闻声抬眼,问“你之教习为何人?”徐润宜叩首下去“奴一切行止,与教习无干,皆为奴一人之错,奴一力承担。”她这般模样,令他想起一个人—如今坐于他身侧之人。他换了话问“充仪说你屡次偷盗,你可认?”徐润宜暗暗觑了觑余充仪,见余充仪亦在睨她,说“既是充仪所说,奴认。”今上仔细品品语中滋味,尚未等余充仪出言喝斥便先说“那如充仪说你不曾偷盗呢?”她顺言而答,不假思索“那便是不曾偷…”话已出才料到自己说了什么,复俯身下去不言语了。今上微哂“充仪说什么,你便行什么。今日余充仪令你弑君,你可亦听命而行?”徐润宜一下连一下的磕头“奴不敢,奴不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