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四十六

珠珠跑得?累了,一屁股坐在青草地上,晃着自己的小短腿。

这时,不听她话的貂儿突然跑了过来,从她身边路过。

珠珠猛地往貂儿扑去,整个人压在貂儿的身上,秋潭大呼一声小祖宗,珠珠自己爬了起来,一手撑着地,一手抓着貂儿的一条腿。

她胜利了。

“这叫以退为进。”珠珠洋洋得?意。

秋潭笑得?直不起腰来,“郡主懂得?可真多。”

秦绾宁笑了笑,吩咐秋潭给她梳洗,自己也换了衣裳。

吃过早饭后,碧色来了,她扮成送菜妇人,悄悄从一侧的院门进来。

“主上,那名主事死了。是投河死的,但有人看到他是被?打晕丢进河里的。他在礼部?任职多年,礼部?的油水不多,他捞得?次数多,渐渐成了习惯。”

秦绾宁很满意查来的结果,侧过脸盯着碧色好一会儿,碧色神色自若,坦然面对,她不想换碧色了。

出色的人虽多,但她手里却很少,她继续吩咐道?:“将证据查一查,兜出去,另外李家大郎最近做什么?”

碧色回道?:“李家大郎频繁与刑部?大牢内的管事说话,次数很多

,郭微已经起疑了,但他还不知自己已经暴露了。”

秦绾宁慢慢勾起一抹笑意,满意而温和,她并非是作恶事的人,但她慢慢懂得?如今将刀递给旁人。

休沐日的时候,萧宴都会领着人去上林苑骑射,今日也不例外。

但场上却多了一人,红袍劲袖,腰肢纤细,胸前?鼓鼓地,腰封上镶缀了一块美玉,整个人成了上林苑内最亮眼的风景。

秦绾宁慢吞吞地到了,对方看她一眼,顿时惊了,很快,对方挑衅地看着她。

汉王屁颠屁颠也来了,没注意那名姑娘的神色,看了一眼对方身上的红袍,啧啧两声:“她一姑娘学你穿红衣做甚?”

“她是谁?”秦绾宁认不得?她。

“岳家的幺女?岳灵珊,太后侄女?,内定的贵妃娘娘。”汉王如数家珍般说了出来。

秦绾宁笑了,“你这么一说,我记得?了,那个爱哭鬼。”

“不,你再看一眼,她像谁。”汉王悄咪咪地将食指放在自己的唇角上,故作玄虚。

秦绾宁不知他的意思,翻身上了马,勒住缰绳,俯视着汉王:“我去瞧瞧。”

场上放了几只鸟,脚上绑着一根绳子,任由?人去射。岳灵珊持着小弓,围着鸟转了几圈,依旧没有射出去。

秦绾宁策马走了过去,岳灵珊停了下来,唇角翘了翘,“凌王殿下多年不见。”

对方看似叙旧,可语气带着些?嚣张,让人听着不舒服。

“岳姑娘。”秦绾宁回话。

岳灵珊勒住缰绳,慢慢驱马,围着‘凌王’走了一圈,目光由?上而下,再度又在那张脸上,五官很精致。

“凌王不愧是金陵城第一美男,可惜身材矮了些?,男儿该昂藏七尺才?是。”岳灵珊语气不屑,眼尾更是上扬,露出讽刺的神色。

莫名其妙发难让秦绾宁一头雾水,凝着对方的穿着,总觉有些?熟悉,细想又想不出来。

她不再与之纠缠,策马走回汉王身边,踩蹬下马,“我觉得?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

汉王叹气,“你不觉得?她像你家王妃吗?”

“我家王妃?”秦绾宁怔忪,“你见过我家王妃?”

“未曾,就见过你画的那副美人卧榻图,昨日刚来的时候

,她的穿着与那副画的衣裳一般无二。我亲眼看见陛下还多看了两眼,你说她要脸吗?”汉王啧啧两声,话语里皆是嫌弃。

陛下喜欢秦绾宁,知晓的人不多,显然,岳灵珊就是趁着秦绾宁不在金陵城而特地扮她。

“她愿意放下身段?”秦绾宁诧异,当?初岳家小姑娘性子高傲,拜高踩低,那时喜欢跟在她二姐屁股后面走,对萧家的人也不多看一眼。如今翻天覆地,她又想嫁给萧宴了。

时移世易,多少让人不耻。

汉王搭着‘凌王’的肩膀,动作甚为亲昵,“你说她学你家王妃的打扮,有没有想过陛下会不会喜欢?”

萧宴的喜好一直让人琢磨不透,朝内不少人去买通御前?伺候的人去打听,甚至有人悄悄贿赂高铭,可最后也没有答案、

汉王只知萧宴喜欢青梅竹马的秦绾宁,不知她二人曾朝夕相处两年,当?着‘凌王’的面也不好说话的。

“陛下不喜欢。”秦绾宁笃定,胸有成竹,“你说她为何会学我家王妃?”

“我也纳闷,毕竟这么一位姑娘脑子也不大好,太后不喜秦绾宁,她却学着秦绾宁的一举一动,带脑子了吗?”汉王兀自嘀咕,岳灵珊怕是第二个魏襄。

萧宴领着众人走来,皇后也来了,穿着凤袍,带着珠冠,雍容华贵。

众人见礼,岳灵珊也从远处策马走来,由?内侍扶着下马,巧步走到萧宴面前?,亲切地拉起他的手:“表哥,方才?我怎么都射不中鸟儿,你帮帮我,可好?”

“故作娇憨,不是应该喊陛下吗”汉王很不留情面地戳穿她,他家王妃也是娇柔的女?子,温柔善良,也没见她说话这么娇滴滴的。

萧宴凝着岳灵珊的妆容,清纯雅致,腮红细腻,秦绾宁以前?也喜欢这么简简单单,他又看向同汉王站起一起的人,心中叹息。

他拂开岳灵珊的手,“你该注意些?,别碍了你女?儿家的名声。”

拒绝得?生硬又冷漠,丝毫没有顾及到女?儿家的颜面,岳灵珊脸色更是由?娇羞转为苍白?。

汉王悄悄抚掌,“真不愧是大哥,他嘴里就没说过甜言蜜语,拒绝人也这么直白?。”

甜言蜜语?秦绾宁想起那些?时日萧

宴总是喜欢从身后抱住她,耳鬓厮磨,告诉她他有多爱她。

那些?不算甜言蜜语吗?

或许听多了,有些?麻木,理?所?当?然地不会认为是甜言蜜语。

那厢岳灵珊被?拒绝后,也没有放弃,面上漾着最澄澈的笑意,不再攀着萧宴,而是说着以前?两人在一起的趣事。

“那时陛下才?刚十二岁呢,去岳府拜年,姐妹们?都夸陛下长的好看……”

旁听者?汉王忍不住又说了一句:“她和你家王妃相比,谁更娇滴滴,谁更温柔?”

这个问题问到秦绾宁了,她思考一阵,不得?不说:“应该是我家王妃好看,毕竟、毕竟情人眼里出西施。”

“对,不该问你。”汉王后知后觉道?一句,眼看着岳灵珊又攀上陛下的胳膊,他撸起袖口就冲了过去。

“大哥,臣来与您比试一场如何?”

萧宴望着来势汹汹的汉王,抿唇笑了,“正好,朕手痒了,凌王做判官。”

岳灵珊被?汉王挤到一边,他又招呼着‘凌王’:“快来。”

兄弟三人和睦,内侍取弓的取弓,搬箭篓的搬箭篓,忙成一团,也无人再搭理?岳灵珊。

久坐一边的皇后不免讽刺出声:“太后娘娘就弄这么一个蠢货来了?”

“娘家的姑娘,自然要提携一把,娘娘不知外间的情况,岳家功劳不大,国舅在朝无甚功绩,又好色,因此一直不得?圣心。”内侍给皇后解释着原因。

谁不想两家站起来,自己也有些?颜面。

太后这些?年不问朝堂事,但这不代?表她会放弃帮助岳家。

听到内侍的话后,皇后也开始有了幻想,若是娘家得?力,她在陛下面前?会不会也被?高看一眼?

很快,这些?想法生根落地面,甚至快速在心口里发芽,长出枝叶。

她迫切需要自己的势力,就连太后都有这种想法,她为何要坐以待毙呢。

岳灵珊还在缠着皇帝,但她很平静,以她对皇帝的了解,除去莫名失踪的琴师外,任何人都进不了他的眼睛。

皇帝萧宴,绝情至极,怎么会庸脂俗粉的岳灵珊动心呢。

果然一场比赛下来,皇帝一眼都没有看岳灵珊,气得?她跑回慈安宫朝太后哭诉。

“表哥都不看我一眼,我那么勤快地围着他转,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警告我、让我注意自己的名声、姑母、姑母,我哪里不好吗?我都藏起自己的小性子了……”

岳灵珊哭哭啼啼,坐在凳子上梨花带雨,眼睛却偏向太后姑母,指望她帮自己说一句话,只要太后姑母发话,皇帝表哥就会多看她几眼的。

谁知太后发怔,就像没有听见她的话一样,怔忪不语,她恼了,又不敢发脾气,只哭得?更凄惨了些?。

“姑母、您帮帮我、皇帝表哥还喜欢那个秦绾宁,那可是凌王的王妃,旁人晓得?了,陛下的颜面就不保了。”

“您不晓得?,表哥当?年将她藏了起来,藏了两年之久,如今心心念念,您说旁人晓得?他兄霸弟妻,您说可如何是好?”

“好了,哀家都知道?了。”太后终于出声,语气不耐,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与乱臣的女?儿还有那么深的感情。

秦绾宁还偏偏是凌王的妻子,长兄惦记弟弟的妻子,太不像话了!

心里不满,但在侄女?面去,太后没有露出来,反而训斥侄女?:“哪里听出来的谣言,胡言乱语,你想成为第二个魏襄吗?”

魏襄惨死的事情还没有过去,就像是昨日发生的事情一样,岳灵珊害怕的咽了咽口水,不敢再胡乱说话了。

太后见她情绪平复了,就开口安抚她:“你放心,贵妃的位置肯定是你的,江氏不得?皇帝的喜欢,只要你用心,将来你生下的儿子就会是太子。”

“谢姑母、谢姑母。”岳灵珊破涕而笑。

休沐日结束后,翌日照常还是要上朝去署衙,秦绾宁不乐意去,偏偏被?牵着鼻子走。

尤其是上朝的时候,总有人意见不对,一语不和就唇枪舌战。

今日为了库勒的事情又吵了起来,文臣武将意见不统一,吵了一番后,萧宴作死不说话,任由?他们?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