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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相对比,栾子钰有了定夺,冷声道:“本官今日乏了,去请诸位大人回吧。”

这话原没什么错,客气不失疏离,只是进来禀报的是宁仇的人。依照宁仇一贯的潜台词却是别有他意,自以为栾子钰与他家大人脾气相投,理所当然是同一个想法,拱手弯腰,威风凛凛的出去回话了。

秦亥眼神不善的看着门外的番子,在江南作威作福这些年,何处是他去不得的,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驿站,便连门都迈不进,冷哼一声,高傲的扬着头,满心幻想会见到步履仓促,面带微笑的栾子钰,谁料等来的竟然是比自己还要趾高气扬的回话。

“我家栾大人说了,不见诸位。”一点委婉缓和的官方发言都没有,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亮出了腰间的绣春刀,把守在门外的番子们紧随其后,都齐齐亮出了刀刃,这基本就是把秦亥的老脸扔在地上揉搓。

秦亥入朝多年,从未被人用刀指着胸膛,还是被这么多把刀一起,顿时气得涨红了脸,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养尊处优这些年,他早就忘了形式比人强,“你……你!”

身侧的裴师爷立刻上前扶住了他的手臂,低声劝道:“老爷不必动气,好汉不吃眼前亏。”

一句眼前亏,就让秦亥缓和了情绪,眼神却阴暗的越过人群,看着里头的身影涌动,皇上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给栾子钰拨调了五千精兵,此刻全围在了钱塘县外,自己便是冲进去也无法解了困局。

按下心头的怒火,忍字头上一把刀,他就不信栾子钰真就是个风光霁月,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

秦亥想要下台,自会有人千方百计的给他递梯子,哪怕是用自己的脸,也是要伺候他下来的。

因此只不过是三两下的功夫,那些溜须拍马的官员便把秦亥哄得高兴满意了,转脸便无视了刀剑,装出大度的模样,面上是对着番子,实际还是向里头的栾子钰嘘寒问暖一番,才堪堪离开。

而走在后面的一位县令,却是有些恋恋不舍,多番回头张望着驿站的大门,神情莫名,让人摸不着头脑。

出来回话的番子见状,面露凶光,试图用自己的眼神将不怀好心之人吓跑,奈何他的功夫不到家,对方丝毫不在意,反倒是似有所言的张了张嘴,却又只字不提的跟着秦亥的队伍走了。

三三两两散在驿站外头的灾民见秦亥等人连门都进不去,还被人用刀指着,灰溜溜的低头离开,简直乐得拍手称赞,心里对栾子钰又是爱戴又是敬仰,恨不得他是来此担任职务,永远不离开才好。

被外头所惦记的栾子钰也不轻松,除了圣旨以外,小皇帝还千里迢迢送了三封信来,一封是段老爷子写的,一封是颜旭,至于另一封,署着‘子钰亲启’四个字,想都不用想,定然是出自小皇帝之手,毕竟全天下也就他写‘启’字无需避讳了。

“都散了。”宁仇看出被围在人群里的栾子钰虽然是笑着,可笑意不达眼底,出言解围,“案子都查清了吗?人证都寻到了吗?证据可有了?”

三连问一出,那真是一窝蜂的全散了,就连想凑过来的石阚都走了,栾子钰这才松了口气,朝宁仇投去了感激的一眼,而后才将信小心的放进内衬里,又抓着赵监丞问个不停。

“五千精兵,你全调来了?姚老将军就不反对?”

“有圣旨在,谁敢多言语。”

“那南下的路上,可曾救过一个人?”

“怎么,自己吩咐的事,混忘了不成?”

栾子钰眼中闪过喜色,面上却是毫不在意的抿了抿嘴,“瞧你说的,我又不是神机妙算,哪来的提前吩咐。不过是在宁郎的书房瞧见了几本话本子,里头的些许桥段,与咱们这遭有些相似,故此随口一说罢了。”

赵监丞可不是随便就能糊弄过去的人,宁仇那样的人,书房里放的应当是什么《孙子兵法》、《十大酷刑》,怎么会有话本子?

不过说这话的是栾子钰,他自然理解体贴的不过多寻问,“我还以为是你的什么亲戚、恩人的在此地受灾,无处可去,想要上京投奔与你,还特地留他在御马监做了个番子。”

“赵监丞分明是自己要积德行善,可别拉上我。”栾子钰笑着回应了他的打趣,抬手朝小孩儿招了招,把人唤至身前,至于眼神激动的女主,是忽视的一干二净了。

就在身侧护着的宁仇正担心栾子钰年轻不懂事,光看蔡二一副好相貌,便起了怜香惜玉的性子,这下倒是不用担心了,横竖赵弓与那小孩儿都没自己生得好。

只是蔡二那眼神着实烦人,还是个姑娘家,就直勾勾的盯着男人看,甚至一连跟出了京城,这蔡府的家教,着实不敢恭维,冷下眼神,也不多瞧她一眼,直接让人又把她扭捆回后院草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