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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子钰提心吊胆的盯着他们将粮食暂时安放在了城门脚下,宁仇又让石阚带来的人和守城士兵守在此处,三人这才打道回驿站。

一路走下来,石阚切切实实的摸清了宁仇和栾子钰之间是怎么回事,心情怪异的看着宁仇将人挡住,连头发丝都不让自己看的小孩儿举动。

不对,他何时见过鹰扬这般,曾经还一度以为世上不会有人能让鹰扬偏爱,现在看来终究是自己太年轻了。

至于栾子钰,一双黑眸只会对着鹰扬发光,旁人最多落一个如沐春风,偏心也是偏到胳肢窝了,不过这人也没京里说的那么不好相处,意外的是一副热心肠。

石阚这厢刚觉得栾子钰是个好相与的,下一秒便打脸了。

在驿站里久等栾宁二人的大老爷们见人回来了,连忙起身,和和气气的跟栾子钰问好,也不知是不是有意为之,连石阚都落到了一句好,唯有宁仇什么也没捞着,像空气一样被人忽视的一干二净。

“夜色昏暗,我瞧诸位大人还是请回吧。”栾子钰不满宁仇被人轻视,瞬间冷下脸,一副不想多谈的面孔真的和宁仇如出一辙。

猛地被一盆冷水灌了个透心凉的众人有些莫名,但很快又紧张了起来,不安的猜测自己是哪句说的不对,惹到了这位钦差大人,彼此都是心眼多的,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连声向宁仇问好,殷勤的不得了。

宁仇早就受过文官的轻待,若是换了自己也不会给对方一个好脸,因此也就觉得无所谓了,偏这回是被栾子钰护着,心下一暖,难得的跟这些国之蛀虫点了个头。

在一旁充当背景布的石阚见状,在心里不住的点头,隐晦的在两人之间打转,啧啧啧,孟不离焦,宁不离栾啊。

栾子钰知道这些文官是为了捧自己的臭脚,才对宁仇和颜悦色的,即便如此也改变不了舒畅的心情,稍微缓和了一下面部表情,“明日还有要事,我们就不虚留诸位大人了。”

拒绝之意如此明显,想摸个底的一众大老爷只觉得自己一拳打进棉花里,瞧不透栾子钰在想什么,钱塘县令的一身狼狈还历历在目,更有所谓的‘逃不了’、‘主持灾民’……

越想,心里越发没底。

只是宁仇腰侧的绣春刀微微出鞘,栾子钰又是八面严防,留下来也没用,一个个撑着笑,走时皆比来时更有灰头土脸的样子。

在钱塘县令家暂居的江南总督秦亥见到这些下属无功而返,灰溜溜的半坐在椅子上,心内烦躁,手中茶杯狠狠放置桌面,敲出清脆一声,还将茶水晃出去大半。

“这么多人去,还玩不过一个?”声线低沉,带着风雨欲来之势,官威浓重,全然盖住了屋内众人的气势,前去打探消息的第二梯队皆是有口难言。

秦亥浓眉皱成一团,自打仁宣五年娶了蔡首辅的庶女做续弦,自己是官运亨通,不过五年间便平步青云的当了江南总督,如今也在这个位置上呆了足足五年,原想着来年便要入京,趁这次水患狠捞一笔,谁知竟出了这等祸事。

说到底也是刘铎不识抬举,大家互相拿迁就些,政绩有了,钱也到位,有什么不好,非要闹出来,这下好看了,不仅人直接去了地府,还是被心心念念惦记着的刁民所害,真是可笑!

屋内沉闷,唯独站在秦亥身侧的裴师爷气定神闲,一副大局在握的模样,惹得众人牙痒,要换了他去,还不知如何丢人呢,也就在背后装模作态,连出面对阵的资格都没有,神气什么?

钱塘县令进屋时便被这股压抑震住了,半只脚还留在门外不敢挪进来,肥胖的身躯抖了抖,对上秦亥的怒火,这才缓慢的跨过门槛,弯腰虚声道:“禀秦大人,城门脚下堆积了晋北侯府送来的赈灾粮食,明日起菜市便要开始施粥,一日三餐。”

高居堂上的裴师爷万分唾弃钱塘县令的无知浅薄,微微嫌恶的瞧了他一眼,俯身对秦亥说道:“栾大人避而不见,着实让人瞧不透,如此,老爷何不乱了这池水,叫他自己找上门来?”

“自己找上门来?”秦亥将已经开始起皱的手指放在膝盖上轻轻敲了几下,视线落在了尽力蜷缩身体的钱塘县令身上,“这事便交给你去办,记住小心为上,不要走漏马脚。”

钱塘县令眼观鼻子,屏气发着呆,却没听见哪位大人起身认下此桩差事,疑惑间,小心的微微移动头的位置,绿豆大小的眼珠迅速打量了一圈,最后对上秦亥不悦的眼神,心下震动,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一夜过去,栾子钰心里头想着事,没有睡死,天还未亮,便起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