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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峰双眼泛着红肿,只能张开细细的一条线,看着老妻被自己连累,心内愧疚,可正是为了孩子,他才说不得。

礼部本就是轻于鸿毛的部门,一部尚书带着污名,倒了便倒了,牵连翰林院便牵连了,反正都是些书生,无根无基的,空有个清贵的名头罢了。

阁老不同,太子尚未登基,要是在这之前便动了阁老,三角缺一,再上去的人还不知会是哪边的人。再者,虽说这万道然刚入阁不久,可这身后还不知有多少个像自己一样的人,要是逼的他狗急跳墙……总之,太子是动不得他的。

“事情是我主谋,并无他人。”认下这事,万道然才会照拂一二,如若不然,自己又有什么证据呢?

宁仇见华夫人动摇不得,扬手让人重新带下去了,“你这般忠心,不知你家主子能不能如你所愿,照拂你的子孙。”

华峰嗤嗤的笑着低头,根本不管宁仇在说什么,喃喃道:“若是早日料理了栾子钰,也不知你我今日是否能安坐于此。”

他本以为只是查询此科,才在朝上推波助澜,没想到他们一开始就瞄准了自己,如此看来,他们的仁宣帝也不是个任人揉搓的,这番自己落网,太子干净的处理了自己,便能在士子中博得好感,于世人心里坐稳了帝位。

“何意?”宁仇语气不佳,坠马一事趁着栾郎昨日与自己呆在诏狱办公,已暗查过,派去追查的总旗回报,负责喂马的仆役暴毙于家中,现场宛如被贼人行窃,杂乱无章,因此断了线索。

不过会在这个时候动手的,除了华峰一派,别无他人,现下抓住了华峰,还得防着剩下的人狗急跳墙,暗害了栾郎。好在栾郎现下在宫里,自己又派了家里的护院在宫外候着,断然不会出现昨日的惊心动魄。

华峰突然大笑,不知道是在笑自己当了垫脚石,还是在笑旁的,一时气血翻涌,又连咳了数声,这才缓过劲儿来,“千户如此通透,难不成连这事都看不清吗?还是千户随了根,只想草草了结此案,让栾子钰在你家中留住,好行大逆不道之事!”

站在两侧的锦衣卫皆是背后一凉,这样的话也敢在宁千户面前说,真是不要命了,别说是抬头看宁千户此刻是个什么神情,他们恨不得此刻有个地洞能让自己藏身,躲了这场风波才好。

“我不是他,栾……大人独居在京,又无家私,这才……”宁仇皱眉,停住了话,懊恼自己竟然和这种人解释,自己与栾郎是什么关系,与华峰又有什么相关?他们不过是好友间的守望相助罢了,哪就动了肮脏心思。

华峰抬头嗤笑,一张俊逸飘然的面孔已经模糊的让人分不清五官的位置,“父子天性啊!哈哈哈哈,我只盼你与栾子钰……”

话未曾说完,华峰骤然晕死过去了,审讯室内忽明忽暗的烛光照不见宁仇眼眸里的情绪,也照不暖两侧锦衣不断泛寒的身子。

“带下去,另提一个来。”

半晌,宁千户语气平平的说道,几名力士互相对视,皆不想留在这里吹冷气,便急忙上前领命,生怕自己落后一步,这一抢,应话声此起彼伏,瞧着很嘈杂,力士们见状心内一苦,皆弓腰闭眼,屏气敛神的等着处罚。

又一会儿,宁千户不曾发话,胆子略大点的,抬头飞快的瞧了一眼,只见宁千户的剑眉皱在一处,不知在思量什么大事,眉眼间倒没有动怒,于是与同僚打了个眼色,悄然直起身,将华峰从柱子上松绑,一人搭着一边,腰板微微弯下的驮着人离开了。

栾子钰从内阁出来的时候,天色渐暗,已经过了时辰,不必再去翰林院,站在澜院的马车前,摸了摸怀里的糖葫芦,命澜院的马夫带着自己朝鸿胪寺去了。

到那才知今日午间的时候,锦衣卫上门抓人,将那日替他带路的小吏连同一名官员抓回了诏狱,因此众人惧怕,此刻想找个人带路去见颜旭都寻不到一个。

好在栾子钰记得路在哪,三两下便找到了颜旭暂居的院子,屋内烛光已升,颜旭手捧书籍立于桌边,有些采菊东篱的清闲。

栾子钰在门外顿了顿,还是敲了门,听见颜旭清朗之声后,才推门入内。

“你怎么来了?宁大人呢?”颜旭见是他来,立刻放下手里的书,连忙打开灯罩,将灯芯剪短,屋内一时亮了几分。

栾子钰背对着他,关上了门,“我……此案已算了结,不日便能放你们出来了。”

颜旭一边倒水,一边点头,“今日我听外头声音嘈杂,可是外藩来贺新皇登基了?”

“是锦衣卫上门缉拿罪犯……颜旭,我,胡谨申他去了。”栾子钰依旧背对着颜旭,君子如他大概是不会喜欢自己的手段,“礼部尚书华峰,科举舞弊多次,胡谨申碎首而报,今日已将华峰关押诏狱,牵连此案之人也多落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