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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沈屹是谢黛宁的夫君,崔景到底有几分面子情在,他拿起卷宗一看,却是一桩关于宫中内执库侵占文昌观土地的案件,案情并不复杂,转到大理寺自然有其特殊之处——因为丢失了地产契据,道观和内执库各执一词,争了数年。

崔景更加疑惑,“沈大人这是何意?”

“这是一桩由你告破的案子。”沈屹淡声道,“此事有三件好处,其一,内执库现在是由贤妃李家掌管。”

崔景眸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沈大人的意思,是已经知道土地是道观所有?我若破了此案,便会叫贤妃失去圣宠?”

沈屹微微一笑,“破案之后你便有了功劳,我暂代卢大人职位后,大理寺空出一个少卿之位,我可以此为由将你要过来,让你正式进入官场;其二的好处,贵妃娘娘掌管后宫,但内执库不在她手里,行事终归掣肘,所以将内执库收归己用,日后她在后宫便有了自保之力,不必让崔姑娘进宫固宠。”

崔景眼眸低垂,心脏猛地砰砰跳起来,这等手段和谋划,可比大伯天天想着靠三妹为家族争夺荣耀,来的实在多了,承恩侯那是镜花水月没影的事儿,而内执库到手,那可是实权!

怪不得人家都说沈屹是个人物!

崔景望着卷宗思索了一会儿,他也不是傻子,又抬头转向谢黛宁,问道:“阿宁,这都是为了三妹?就没有别的缘故?”

虽然信得过谢黛宁和崔瑗的交情,但他不信沈屹这样的人会做没有好处的事情。

谢黛宁道:“我不能眼看着阿瑗入宫,再者大家一起长大,我知道你最不愿听人说,崔景是靠裙带关系进的缇骑,崔家是靠女人才在京中立足!”

崔景闻言脸色变了又变,这话他知道背后有人说,但是当着面打到脸上,还是第一次!

沈屹看着崔景脸上黑红交加,暗暗发狠的样子,知他已被激起了怒意,崔景性子活泛,人却不坏,在缇骑里也算是勤勉,若有人好好引导他,假以时日是个可造之才。

“崔公子,单是破这件案子的功劳,还不足以铺平你进入大理寺的路,这件案子的背后你助我完成一事,这才是真正的大功劳。”沈屹端起茶盏轻缀一口,“所以这第三件好处,一半是我沈氏的。”

崔景看着他:“沈大人何不明言?”

沈屹淡淡道:“我不知你是否有勇气挑起崔家的担子,崔瑗入宫,崔家可以和以前一样过上好日子,虽然谁也不能肯定好日子会有多久,但是你一旦决定靠自己撑起家族重担,那么可以肯定,未来的道路不会轻松。我能许你大理寺少卿之位,却不能许你一世坦途,你可要想好了,一切的一切还要你自己争取。若是答应,你我再谈携手之事。”

落日的余晖落在他侧脸上,崔景也有着崔家人的好样貌,少年人的眼神从愤恨,迷茫到坚定,只短短一瞬,他咬了咬牙,昂首道:“行!这事儿我干了!明日我便入宫跟姑姑说,让她莫要着急阿瑗的事情。”

沈屹眸中闪过一丝赞许,崔景见了憨笑一声,这倒是第一次在文官眼里看到这种眼神,他又道:“沈大人,我在缇骑虽也巡查缉捕,但都是上峰叫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这份卷宗我看懂了,只是一丝头绪也无,实在不知从何查起!”

“这个你不必忧心,我既然交给你,自然有后续安排,你只需信我便是。今晚回去之后,你挑出几个信得过的下人家丁,明日便称要去文昌观求仕途,先住到那里去!”

崔景点头应下,三人又聊了几句闲话,崔景便离开了。

他一走,沈屹和谢黛宁换上了一身寻常百姓的衣衫,从后窗翻出了筑澜楼,天色已暗,城门马上就要关闭了,他轻声呼哨一下,只见黑咪从小巷子里疾行而至,马背上驮着桐油蜡纸等物。

两人赶在城门关闭前出来,上马朝着别院飞奔而去。

不多时到了地方,柯钺、贾明和刘宇光以及数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早等在了大门前,月余未至,别院看着又扩大了不少。

因为还有雇来的工匠住在附近,众人便没有进去,小心的从小路绕上了山。

刘宇光道:“这个什么前朝的王爷,也太会选地方了!都说墓穴不宜建在靠水之地,他倒好,偏要选有水的地方掩盖。若非年久石块松散,一个兄弟失足落水摸到了入口,咱们还不知要在这山里摸索多久!”

沈屹微笑不语,听他抱怨着虽然找到了墓穴,可是底下道路错综复杂像迷宫似的,实在是找不到入口,只能叫沈屹来看看。

众人一路摸黑走到了地方,贾明这才点起火把,只见一条溪流绕着一块巨石潺潺流淌而过,巨石另一侧散落着不少碎石块,周围是被压的歪七扭八的树枝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