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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是,就是一同出入实在太打眼了,早上就在宫门口让上朝的大臣们围观了一遍,这会儿又是这样。你下衙早,我却不知要在宫城里带到几时,要是常常等我,定会招致议论,于你官声不好。”

沈屹毫不在意,“我不在乎这些,你想,日后我若高官厚禄,此时所为便会被传为美谈,而日后我若落魄,这也只是旁人茶余饭后的一段笑谈罢了。可是这期间的一个个日夜,是你我相伴,我们的人生才是连在一起,你开心快乐,是最重要的,其余的事情,何必放在心上?若只为了虚无缥缈的官声就缩手缩脚,老来必定后悔!”

相处越久,谢黛宁就越知道,因为家族变故,沈屹经历颠沛流离,认识的人从高门显贵到最底层的贩夫走卒,这让他对世俗之事的见解要深刻而不同,但无论何时何事,他都如此爱重,将自己放在首位,她心里还是甜滋滋的,两人腻歪了一会儿便把这件事抛开一边,将今日入宫所见所闻叙述出来。

谢黛宁的记忆力绝佳,不但将崔淑妃和芸贵人的话学的一字不差,还惟妙惟肖,说完了,她叹了口气,“……其实这和卷宗里记载的,也并无太大差别,所以我还是没什么头绪,可说是一无所获!”

沈屹揽着她思索片刻,“不,不是一无所获!”谢黛宁正要发问,他已经伸手将车帘撩开一隙,吩咐道:“去晚茉楼!”

“咱们是要去找瑚珠?”

“对!”沈屹颌首,“去找她印证一个想法。”谢黛宁还要追问,沈屹轻点她额头,“待会儿你就明白了!”

瑚珠今日刚好不上台,龟奴通禀之后,将两人带去她的房间,柯钺在四周警戒查看,沈屹和谢黛宁则坐下,同瑚珠道明了来意。

听完了宫内调查的情况,瑚珠略一想,方才问道:“公子,这案子京城可谓无人不知,我之前亦有所耳闻,只是我不明白,你们需要我做什么呢?晚茉楼和齐家虽有生意往来,但是却从未和宫里有过牵扯。”

沈屹道:“洛姨,其实从上次来见你,就是为了此事。只是当时与你相认,便耽搁了。从认出你我心中就有了一个疑窦。若我记得没错,你和二叔订婚是在及笄之年,后来二叔忙于军务,而洛家又接连有长辈去世,婚事便一直拖着没办成,及至文成八年出事,你才十九岁,现如今你二十八岁。”

“……是啊,二十八岁。”洛红月喃喃低语,她许久不曾想起这些了,如今旁人提起,她才想起,自己也不过才二十八岁,但是她的心,却仿佛过了很多很多年,老迈的想不起及笄的样子……

沈屹起身,走到她卸妆的大铜镜前,将它转向洛红月和谢黛宁的方向,轻声道:“我知道,洛姨在这晚茉楼里经年苦熬,心力交瘁,可无论如何,也不该憔悴成今日这副样子。”

铜镜里的两个女子,一个鲜妍貌美,一个却老态横生,对比极其明显。

只听沈屹继续道:“长日愁思伤肝脾,表现在脸上,会生出黄色斑块,中医谓之色斑,如今洛姨脸上,看不出大块的斑迹,肌肤却是颜色发黑。还有如今正值夏日,京城多雨水,空气湿润,人的皮肤上本不会干结,可洛姨的脸上甚至有皮屑掉落。”

洛红月的手抚上脸庞,眉头微蹙,轻声道:“是呀,我和晚茉楼的姐妹们都是如此,本以为是因为成日浓妆艳抹,昼夜颠倒,才致如此。”

“师兄的意思,莫不是因为齐家的胭脂水粉?难倒长久使用,反而会有损女子容貌?”谢黛宁思索着,“今日崔淑妃的确提到,说初进宫时,她只见过齐静芸几次,却觉得她一次比一次都要愈发鲜丽,还玩笑说,是不是因为宫里的水土养人。我们既然猜测齐静姝顶替了齐静芸留在宫里,那她很有可能入宫前也使用自家胭脂水粉,而入宫之后,手头换成了御赐的内制之物,才反又一日日好转起来?”

沈屹道:“这几日我调取档案,发现了几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庆熙初年,齐家成为皇商,那年的夏天,京城发生了一场冰灾,不止百姓的屋舍,树木花草都被冰雹打坏,可用来磨制胭脂的红花,自然也被打落,京城所有的脂粉铺子都受到了影响,齐家的生意却并无太大变化,往皇城里送了不少货品。但就在年末,齐静姝出事,之后不久齐家主动辞去皇商,之后一直缩减自家生意,直到最后剩下晚茉楼一家,仅仅是维持生计而已。”

洛红月取过妆台上的一盒胭脂,冲着沈屹和谢黛宁打开,指着里面尚未用完的红泥道:“红花研制的胭脂一向较贵,因为用不完的话,很快就会有奇怪的味道,保存不易。齐家供给晚茉楼的,用的是朱砂,价格更便宜,颜色也更艳,且不受冬夏季节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