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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黛宁是女子之身,入后宫无碍,此事查清楚,把贴在皇室脸上的泥点子抹去,也是好事一件!

但是赐婚……

御案之上摆放着另一份折子,正是外头那个混账递上来的,正妃是谁他毫不在意,却言明求娶谢黛宁为侧妃,阮清辉是他的亲信,给这个位置其实是委屈了,所以他犹疑不决,一直没给准话。

再看那张大红的允婚文约,谢暄大名签在上面,旁边是沈屹的签名,他父母俱亡,沈家又无长辈在世,他只能自己签下名字,看着甚至有几分凄楚之意。

这桩婚事他赐不赐下,都是板上钉钉了,又何苦再让澈儿背上个强抢臣妻的罪名呢?

宣帝摇头笑道:“也罢,朕允你所请,不过黛宁这丫头竟也不告诉朕一声,枉费朕还想召她做皇室的媳妇,下了待选文书。”

沈屹含笑道:“回皇上,黛宁也是刚刚才拿到谢山长的允婚文约,我和她之前只是口头婚约,皇室择选是家门荣耀,她想来也不好直言拒绝。”

宣帝闻言哈哈大笑,心情彻底舒畅了,指着沈屹笑道:“你怕是还不甚了解那个丫头的脾性,她若是拿到这文约,一早就闹到朕跟前了。罢了罢了,这个麻烦以后就交给你了!后日宫宴,朕亲自宣布此事!”

沈屹出去后,宣帝乐了一会儿,笑容渐渐凝结,这个年轻人,头脑清楚又正直上进,众人皆知他要翻案,那日在金明池畔,两人一番谈话,他却只求做个大理寺少卿,全靠自己努力。

听人回禀,他从未与高官结交,更不向贵胄低头,默默做事,毛江案这样棘手,他也是二话不说接了下来。

而外头跪着的亲生儿子,小时候也是个干净疏朗的孩子,可自打那场大火之后,心性大变,他还记得入宫不久,有一晚他高热不止,宫人请他过去看望,那时他刚刚下旨,令人仍旧尊大哥之子司马浚为六皇子,比他大了一个月的澈儿,生生屈居其下。

他那时候并不明白自己的处境艰难,太后一手把持朝政,生怕他起了异心想要废立太子,且不说他从不想登上这个位置,就是年轻时有过妄想,岁月渐长也看明白了,母亲看重的始终是大哥,他已习惯了小心翼翼的做他的成王罢了。

可是澈儿,在高热的昏迷中一直叫喊着,为什么,为什么母亲的性命,换来的还是委曲求全,难道只有太子和堂弟的命是命,他和母亲就什么都不是吗?凭什么?

凭什么他的家人付出性命,却注定是别人的垫脚石?

他变了,以前那个听话懂事的司马澈彻底消失了,代之的是一个什么都要争,什么都要抢,旁人稍不顺他心意,他就会大发雷霆,甚至亲自动手打骂的暴戾之人。

宣帝忍不下心教训儿子,没料到,他竟然会发展到用人命来宣泄怒火的地步!

他唤来了景祥,吩咐道:“传朕旨意,着刑部会同宗正院查清婢女殒命实情,十日内回禀上奏。结案前,明郡王褫夺封号禁足郡王府,非诏不得外出!”

景祥领命出去,刚给草诏处传达了意思,回来就见司马澈还跪在那里,已经跟他说了宣帝的意思,可是他……

景祥一叹,上前劝道:“七殿下,这日头毒,您还是先回府去罢,事情总能查清楚,不急在一时。”

司马澈梗着脖子,咬牙切齿道:“不,我不走!我倒要看看,父皇对他唯一的儿子究竟能狠心到什么地步!”

这些年父子俩时常有摩擦,司马澈仗着宣帝对成王妃,也就是先敬宁皇后的歉意,逼他让步,每每总能得逞。

前几年只是要东西,要漂亮华贵的府邸,要比司马浚好就行,这几年,却是趁着宣帝习惯性的让步,要权要势。

但明眼人早就看出来,这次的事情不同以往,景祥不好再劝,叹息一声道:“那我去给殿下倒杯凉茶罢!”

他一转身,忽然看见司马浚立在几步之外,景祥额角抽疼一下,堂兄弟两个从小打到大,如今更是势同水火一般,再看司马浚满脸怒容,神色不善的样子,他心里一咯噔,也顾不得什么凉茶了,赶紧施了一礼,跑进殿去请宣帝出来。

“司马澈,没想到你如此龌龊肮脏!你府中婢女怎么死的,你敢说吗?你还有脸求娶黛宁?”司马浚指着司马澈痛骂道,“你不配!”

司马澈眸色一暗,眼珠子染上上了几分血色,一挺身站起来,二话不说就朝着他挥拳打去,司马浚也不避让,生生挨了一拳,半张脸登时肿胀变形,嘴角鲜血缓缓流下。

他并不还手,退后一步讥讽笑道:“恼羞成怒了?做下滔天恶行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