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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说八道!”谢黛宁跳起来,抱着暖炉就走,“反正我哪儿也不去,我身子不适!”

崔瑗气得直跺脚,阿宁的脾气一向挺好的,便是惹恼了她一会儿也就过去了,怎么这次倒犟上了。

“算了,她不去我去,我可没得罪师兄!”崔瑗大声冲着屋内道,故意让谢黛宁听见,“小六你也去,让她一个在屋子里闷着,我带你结识新朋友去!”

“好嘞!”

听着屋外脚步声渐远,谢黛宁才又默默走了出来,三娘走过来递上一碗热杏仁酪:“姑娘趁热喝了罢,冬日里干,这个润燥补肺最好了。”

她是九月里跟着华庭一道进京的,如今在谢黛宁身边做了个大丫鬟,只是她嫁过人,所以挽了妇人髻,旁的下人都称她一声姚姑姑。

看谢黛宁喝完了,她收了碗,又忍不住问道:“姑娘真不去?”

谢黛宁哼了一声,扭开头去道:“说不去就不去,他们赶着认识新朋友,那就去呗,我才不热脸贴冷屁股呢!我如今也有新朋友了,晚上我们就去至味楼吃酒去!”

她如愿调去了镇抚司,虽未升品级,却是正经的缇骑了,如今临近年节,京中盗贼也要过年,小偷小摸的案件多了起来,这几日她和缇骑的少年郎们四处巡查,忙的热火朝天,今日旬休,众人已约好了要去吃酒松快一下。

三娘挑挑眉,也不多劝,叹了口气转身出了屋子。

在应山时,几个村落的村民都帮着重整书院,三娘和四娘也去了,同沈屹湛明都算熟识,可在应山提起谢黛宁,是沈屹掉头就走,来了京城,这个主儿也差不离。她和华庭先启程离开,临行前湛明偷偷让她劝劝谢黛宁,她还腹诽一番,沈屹这般小气,谢姑娘可不会如此,如今看来,这两个半斤对八两,且有的磨了。

天色一暗,谢黛宁换好了衣裳出了门,一群少年已经在阮家门口等着了,众人说说笑笑去了至味楼,要了个了雅间,边吃边聊起来。

“昨日我抓那个贼可真是可笑,说什么本来不想下手的,可是今年他家嫂嫂诞下了双胞胎,他这个当叔叔的算了算,这笔礼金得备双份的,不得已啊又出手一次,结果好了,礼金省下了,年货钱也一并省了!”说话的是吏部尚书卢文的二子卢兆廷,他性子好,遇事总乐呵呵的,全当有趣笑话一般讲出来。

卢兆廷旁边坐着的是承恩侯家的崔景,他是崔瑗的堂哥,仗着家里姑姑是皇上的宠妃,素来有些傲气,撇了撇嘴不满道:“嗨!照我说这抓毛贼就是京兆府捕快们的事儿,哪能劳动的了咱们玄衣卫的,我穿着这身儿衣服提搂个小毛贼,百姓看着他不丢人我都嫌丢人!”

“你才进玄衣卫几天?就想着办什么大案子了,咱们如今还在历练!若是巡查时运气好破个大案,那才是靠真本事升迁呢!”明威将军之子张子恒道,他家是靠军功实打实起家,最瞧不上外戚崔家的跋扈。

不过都是少年人,虽然有些龃龉摩擦,也不甚在意这些小节。

兵部侍郎周家的小公子周瑜铭道:“我倒觉得崔大哥说的有理,抓毛贼用咱们,那是牛刀杀鸡,哪能那么容易碰的上大案子!”

张子恒道:“这你就不懂了,之前咱们缇骑巡视时,不就遇上个什么江洋大盗去喜公公家宅里偷东西,结果被咱们的人逮住了,一查此人竟是个朝廷要犯,杀人如麻,记载他罪行的卷宗足足堆了半间屋子,这可不是泼天功劳一件?”

谢黛宁一直沉默不语,听到这里突然抬起头来,问道:“这么说我倒想起一事,每次咱们巡查,若是抓着小贼了都要写份记录交上去,这些都会保留下来?”

张子桓在几人中资历最老,点点头道:“那是自然,这种卷宗每隔几年销毁一次,玄衣卫又不是史官或是内廷的起居郎,抓个毛贼还能写本书流传下来。”他顿了顿,又对着旁边几人道,“不过每天哪个时辰,哪队缇骑去何处巡查,倒是记录的一清二楚,也是怕事后追查之故!所以你们几个别老是借口家里有事躲懒,我每日都记着呢,回头出事请假的人就是失职!”

张子桓是这队缇骑的队长,能入缇骑的都是官宦子弟,最是难管,他这个明威将军之子说出来好听,实则谁也惹不起,也是头疼,只能逮着机会就耳提面命一番。

众少年不以为意,随口答应了,又纷纷聊起别的趣事。

等酒足饭饱,忽见窗外又飘起了鹅毛大雪,少年们赶紧起身回家,一会儿天黑路滑,喝了酒再跌进沟里,那可就惨了。

一群人挤挤搡搡的下了楼,厅堂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街面上也无人迹,漫天飞雪直扑人面,酒楼门前的红灯笼随着风雪摇晃,殷红的灯光照耀下,只见雪片纷纷洒洒,煞是好看,几步之外还有三四个客人站着,其间一个少女,披着件大红色的大氅,兜帽用白狐毛缀边,正伸出一只素白如玉的手,去接天上飘落的雪花,如此白雪红衣,霎是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