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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黛宁讥讽的别开头, 对着山林的方向唿哨一声,等着黑咪出现,然后对司马澈道:“我不会和你一起走的, 也劝你要走最好快点, 否则卫所的人一到,看见你竟然带着这么多手下和兵马,到时候大功一件反倒成了说不清。”

司马澈让她说的直咬牙, 但是也知道的确如此, 他做的那些事是见不得光的, 如今不如见好就收,只得忍着气道:“也罢,你终有一日知道我的真心!你自己保重,咱们京城来日方长!”

他才一转身,忽然看见谢暄和沈屹急匆匆的过来,前头正是谢黛宁那匹黑马,他看看沈屹冷笑一下,方扭头走了。

黑咪带着两人过来,谢黛宁的眼神里没有太多意外,只剩下和书院余烬一样的平静,有些许温度,可是再难爆烈的燃烧了。

她看看谢暄,又看了看沈屹,似乎想把他们的样子记住,然而三个人都没有说话,谢黛宁率先结束这场沉默牵起黑咪转身要走,只是才挪动两步,却发现黑咪咬着缰绳将她往回拉,她疑惑地看过去,黑咪竟然扯着自己往沈屹的方向,口中还低低的嘶鸣着。

沈屹想开口留住她,可是却知道,从身份暴露开始,有的事情再也回不去,这可能是他最后的平静时光,很快他的人生就会变得面目全非,追杀和颠沛流离会再度袭来,而他以为自己能够掌控的,其实全都是镜花水月,他不能靠欺瞒走上科举之路,也不能在小心翼翼中拥有自己心爱的女子。

“刚才,是沈屹救了你的马,它不小心入了火场,差点被困住。”谢暄开口道。

谢黛宁的目光移到他身上,手指微微颤抖起来,低声道:“是这样吗?”

她再看看黑咪身上,自己给它打的绦子上有烧焦的痕迹,还有那油亮的皮毛也一般沾着脏污,黑咪亲昵的蹭着沈屹的手,又咬着缰绳把谢黛宁往他的方向拖拽。

谢黛宁松开了手,退后了一步。

眼前的两个男人,原本他们会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可是他们一个死守着一个秘密,始终不让她知晓,她几乎触摸到这个秘密,可是他就是不肯告诉她,不肯告诉她阮清忆究竟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不报仇也不让她报仇?!

另一个,是她第一个喜欢的少年。

从什么时候开始?

是他说,男人和女人本无不同吗?他无心的一句话,却让她相信,他就是不同的那个……

可是他一扭身,就走到了另一边,毫不犹豫的。

谢黛宁看着沈屹张张嘴,似乎要对自己说什么,她忽然笑了出来,大颗的泪珠滑下来,她低声对着黑咪说:“你去吧,好好照顾他。”说完,扭身便离开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往哪个方向,直到雨滴砸到脸上,身上,她才回过神,看着眼前这片陌生的山林。

林子郁郁葱葱的,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腥气,沁入心脾,让她被火焰灼痛的肺部舒服了许多。

不远处有一处坟茔,打扫的甚是干净,墓碑前还摆着一些祭品,有一只空杯。

走到近前,才发现这是一个无字碑,雨滴已经将空杯灌满了,谢黛宁拿起来一饮而尽,然后轻声道谢:“借你的杯子一用,望你不要介意。”

说完她放下杯子,这才看见墓碑的一角被磨得极为光滑,想必是有人常在此处陪伴,才会如此罢。

她伸手摸了一下,眼泪便顺着脸颊滑落,“我身边有很多人,可是却一直觉得孤单,本以为遇见一个可以陪着我的,没想到却是一场空,我竟然还不如你。”

她说完苦笑一下,再不停留,冒着雨离开了应山。

走了几日后,她和华庭联系上,他把阮清忆的牌位交到了她手里,又送来了不少银两,本想跟谢黛宁一起回京城,但是谢黛宁说应山的事情牵扯允王,怕不好善了,加上阮清忆的事情始终不清不楚,她终是不甘心的,所以还是派华庭找上郭岳李升等人,回去应山看顾一段日子。

她自己则打算回京城去,慢慢走,也散散心。

华庭虽然不愿,但违拗不得,只得私下传信给玄衣卫一路保护,书院的事情闹得很大,朝廷派了人下来查,回到京城谢黛宁少不得也得面对一些麻烦,让她先平复一下情绪,也是好事。

如此,谢黛宁便一人上路,离开湖州地界后,她的心情好了很多,换了衣裳,买了匹马,慢慢游荡着往京城方向走,至于什么文册,什么谢家,统统去他的罢,全抛在了脑后。

这日清早走到了个小城边上,还没来得及进城,便被一大群人热热闹闹的簇拥着带到了城郊一处林子里,此时已是盛夏,林子里的阴凉处,人们拿出了各式各样的货物售卖,吃的用的各色不一,她一问才知这是此地的特色集市,将坊市搬到城外此处,既省了缴纳给官府市肆的银两,又得了树林清凉荫庇,颇有野趣,所以百姓们都喜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