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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入书院第一天,她就为沈屹姿容震撼,第一次情动为他,哪怕他出身贫寒,身后没有家族支持。

她耗费心力说服父母,沈屹绝非池中之物,将来必有一飞冲天的时候,所以他配得上自己!

书院岁月梢静,转眼数年,她一直是女学的佼佼者,他也一直是那个如琢如磨的俊逸学长。

她只盼他金榜题名,自己能将心事述说,所有人都知道了,只除了他!

可谢岱宁来了,一切都变了!

他受伤,却对他笑,和他饮酒,开始冲动,开始受到指责,差点丢了职位,还要不顾非议,入这崎山堂,几乎半废前程!

而且一个谢岱宁已经让她心力憔悴,又来个崔瑗!为什么眼见就要玉成的好事,偏这么多波折!

正伤心的难以自抑,崎山堂内又进来一人,温和的揽住她,在背后轻声道:“萧姐姐,我再不忍看你受折磨了,我……我有话告诉你!”

……

纸团一事过去,萧妍老实了,崔瑗也老实了。

崔瑗尝了一把被人指责的滋味,抱怨不止:“我可算知道你说书院学子难搞是什么意思了!听说了那天的事情,大家都斜着眼看我,仿佛我是个妖女一样?!明明屋子里人都看见画了,可外面竟没人信!就算我给沈屹递了个条子,我能吃了他不成?有你在,我也得敢啊!”

“莫扯上我啊!我可受够了!”谢黛宁赶忙摆手,“你要真敢吃,我给你端碗!”

崔瑗死命摇头:“不敢不敢,吃湛明还行!”

虽然经历了饭堂的事情,她敢逗湛明,却不敢在沈屹面前造次,这人太冷!两厢安静下来,时光流逝,转眼到了初夏,端午节就在几日后。

这日下课,谢暄宣布,要带四个学子去参加湖州首府梁城的诗会。

梁城是南方文气仅次于苏杭的地方,如果说南方才俊一半汇集苏杭,另一半就在梁城了,而且自打前朝南北榜一案之后,苏杭更隐隐落于梁城之后。

诗会是南方文坛盛事,能够跟去的门生,即便无法高中,至少在文坛挂上名字了。

不过也有打算认真考试求官的,比如湛明,他便早早说了不去。

崔瑗倒是想去,可是她算了算日子,那几天正是葵水之期,她自幼身子弱,每到这时腹痛难耐,别说坐马车了,站都站不起来,所以只能忍痛放弃。

前次师课考试沈屹照旧第一,文章交出去,几位掌院赞不绝口,这才放下心来,跟着谢暄也耽误不了他,谢暄也十分欣赏这个少年,主动吩咐他去。

至于谢黛宁,最近花招频出,课上睡觉也就罢了,逮着空就反驳谢暄,揪住问题不依不饶,谢暄一一化解,一点也不生气,她反倒没了捣乱的劲头,只是崔瑗一人留下了,她去不去也还没定。

这日两人下山买零食,华庭刚好要禀报事情,便一起到了观云楼,点了一桌子菜,华庭边吃边道:“公子叫我查掌院,我还真查出点事,映雪堂的徐掌教好像在卖考试范文!”

谢黛宁闻言脸色一变,放下了筷子:“此话当真?”

华庭点头:“我瞅见两次,他旬休时在后山偷偷见了一个梁城来的文人,交给这人数篇文章,第二次,也就是前日,我跟着那个文人一路去了梁城,他直接进了一家书店,我发现后院屋内聚着数十个书生抄书,书店藏着卖,不过无人介绍不肯卖我,所以也不确定是不是有徐掌教给的文章,或是还有他人的。”

前朝南北榜案之后,刊印科考文章选集的生意就被取缔了,民间不允许任何刻印作坊存在,必是官府主持才行。像京城文渊阁刻印书籍,有钦定二字在封面上,各州府也有自己的官刻局发行图书。

私卖手抄倒也是其次,朝庭对此并无明令禁止,但是考试范文就不同了,天下皆知科举乃是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考生数量众多,靠科举吃饭成了一门生意。

前朝时以淮水为界,南北各有一家大作坊,将秋闱中举的八股文章汇集,一些擅长考试的人仔细钻研分析,撰写评注,刊印成册,时称《秋选》。

时日久了,两家作坊势力大到了可以影响当年题目的地步,他们买通秋闱出题考官,在自家秋选里隐晦透露考题,天下学子一时趋之若鹜,不必苦读,买到一本权威秋选,从字里行间猜出题目便可中举。

因为南北各成一派,渐渐交恶,事情暴发出来,苦读的学子们闹到了御前,科举乃立国之本,皇帝雷霆震怒之下,杀了一批人,又将刻印权利收归官府,并严令禁止出版秋选,这就是南北榜案的始末。

而书院教学,虽也给学子分析讲授优秀文章,却绝不能刻印售卖,更不能流出书院,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千里迢迢来此求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