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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黛宁急了,还真做得出这事儿来,崔瑗忙软下声音,“好嘛好嘛,我再不添乱了,你也不要急,若是你的沈师兄真那么清正无私,查清楚也不会连累他的!还有这个揭贴是我吩咐贴的,大不了我认了就是!等这事儿过去,你的计划还是可以进行的嘛。”

她好一通赔不是,事已至此,谢黛宁也只得道:“算了,先给沈师兄赔不是,然后再让华庭去查罢!”

和崔瑗告别,谢黛宁磨磨蹭蹭的回了静园,她一路愁着该如何跟沈屹解释,结果院子里空无一人,等了又等,直到落钥时分沈屹和湛明才回来。

见二人身影出现在院门处,她赶忙迎上去:“沈师兄,湛师兄,你们……去何处了?”她装作无事的说着,有些不敢看沈屹脸色。

湛明含笑道:“还不是为了揭帖一事,张厨子把几年的账册都搬去田掌院那里了,我们忙了一下午连一半都没看完,明日还得继续。”他说着揉了揉肩,又问道,“听说下你今日也去了奉贤祠,怎么,去给师兄打抱不平啦?”

谢黛宁尴尬的笑了笑,“师兄怎么会贪那点钱,肯定是张厨子家耍赖嘛!”

听到这里,沈屹深深的看了谢黛宁一眼,她没抬头却觉得那目光有些凉意,只是沈屹也没说什么,转身进屋了。

她想跟上去,湛明一把拉住了她,低声道:“别去了,师兄怕是心情不好,下午刘掌院也来了,说事情未查明就贸然公开损人清白,师兄不便再担任正管学长之职。”

“什么?刘掌院怎么能这样?”谢黛宁大叫一声,急问,“那如果查出他们贪污了呢?还能复职吗?”

湛明迟疑片刻,轻轻摇头,道:“这个不好说,如果真有贪污,师兄也免不了落个监察不力的罪责,更何况今日闹成这样,那夫妻二人看着很有底气的样子,若是清白的……”

湛明没有再说下去,他也不明白,沈屹平素里一直是个办事稳妥的人,怎么会突然干了这么一件没头没尾的事情。下午和田掌院一起整理时,刘掌院过来好一通斥责,他一声不吭,全认了下来。

回来路上,湛明问了又问,他仍是不肯说。湛明也没办法,只得安慰几句,想着明日查账再仔细一点,能找出破绽最好。

和湛明又说了几句,谢黛宁气闷的回到自己屋子内室,把头埋在了床褥里。

本以为谢暄拦下,刘掌院能放过此事,可他不找自己麻烦,却跑去拿沈屹撒了火。她狠狠砸了几下床上的引枕,犹觉得不解气,这人怎么这般迂腐,她明明看见王掌院那个老滑头把他拽住了的!

还有沈屹为什么要揽下他根本没做过的事情?为了她吗?他们的交情应该没到这一步啊!白日里崔瑗的话不知怎的又在耳边响起,她一口气闷在胸前无法纾散,神情恍惚起来,自己是舍不得沈屹吗?

才不是的!谢黛宁翻了个身,本来就要在暗中布局此事,她已经让华庭去办了,哪有什么磨磨蹭蹭,和舍不得一说!

可是的确是愧疚的——害他受伤,然后还要刻意接近利用,现在又害的他被免职——谢黛宁又翻了个身,月亮已经升起来了,薄薄的窗纸上树影斑驳摇曳,弄的她心里更乱了。

如果沈屹真的有那么一点,哪怕一点点,把她当做了朋友,那他现在心里一定不好受吧!谢黛宁猛的坐了起来——

还有那句没头没尾的“没办法长大”?

难道是谢暄?他不是猜到了自己才是始作俑者吗?所以他拦住刘掌院,然后又先去跟沈屹谈,说她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让沈屹替她承担此事?

谢黛宁再躺不住了,归根结底,自己做这些是因为谢暄,关沈屹什么事?若是他把自己当成朋友,又被谢暄说服,结果却丢了正管之职,他岂不无辜?他本就出身贫寒,书院管事的学子都有酬辛钱的,正管学长最高,是每月一千文,这对他应该是很重要的!

而且这职位也不是任何人都做得,除去科试榜首外,还要处世品端言直,能令众人折服。这都是天长日久辛劳付出,才能得来的!

谢黛宁跳下床,打算去找沈屹坦白认错,虽然今日之事实属崔瑗胡闹,但若不是她有心谋算,在纸上把看见的账册内容复述写下,崔瑗哪能拿到记录?这就是自己的错,所以沈屹要打要骂都随他便是!

她头脑一热就冲出屋子,走了两步叫冷风一吹,才缓过神儿来,这都半夜了,沈屹早该休息了!正要转身,一瞟那边屋子,昏黄的灯光透窗而出,沈屹竟然还没休息呢!

谢黛宁欣喜地快步跑了过去,立在门前深深吸气,正打算敲门,只听屋内人轻声道:“进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