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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之前商议,谢老夫人打算一进门就给谢黛宁个下马威,先把人吓唬住,再以逐她们母女出族为要挟,逼她放弃读书和官职,乖乖在家待嫁,若是不从便闹起来,拿出家规族法,用忤逆不孝的罪名把人扣下。

可没想到一进府,谢黛宁先去了祠堂,根本没把这边一干人等放在眼里!她们等了足足三盏茶的功夫,人家才悠悠闲闲的来了。

如此,这边积蓄的气势先去了大半。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她一个十五岁的女儿家孤身入府,一点惧意也无,旁人怎么说也不生气,轻轻巧巧的几句话就把她们的说辞统统驳了,最后还得答应替她遮掩。

想到此处,曹氏额角一抽一抽的疼了起来,再看看一脸急切的女儿,她知道女儿为何焦急,这两年云岚名声大震,授课的女傅也是饱学闻名之人,从应山县到湖州府,大家族里的姑娘只要在云岚上过几天学,外界便都觉得她们如那些学子一般,是不栉进士了。

这于议亲上是有莫大好处的,哪个大家族不希望娶一个既能掌家,又知书达理的世家女?

可眼下叫谢黛宁来这么一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泄露了,别说博什么才女美誉,谢家能保住名声都不错了!

眼见女儿几日不见就急的瘦了一圈,曹氏也十分心疼,拉过她的手缓缓劝道:“母亲思来想去,这书……要不还是别念了罢!母亲给你请个好师傅进府里来教,不比书院的女傅差!”

听了这话,谢婉宁立刻反应过来,祖母和母亲一定是没有斗过谢黛宁,她眼眶一红,眼泪刷的流了下来,猛的站起身喊道:“凭什么!凭什么她犯的错,我却不能去上学,她女扮男装,还跟沈学长住在一个院子,这般不要脸的行径,半点不顾及家里姑娘的名声!我什么也没做错,却要把我拘在家里!我不依!”说着捂脸放声大哭。

曹氏赶忙抱过女儿安抚,一面也是无奈,这个主意是她回来路上想了又想,若是最坏的情况,谢黛宁被认出是个女子,那她一个人在书院,总好过谢家两个姑娘都在。只是谢婉宁哭的她心疼,一时也不好强令她依从,劝了半天曹氏终还是松了口,答应让她再去上半年的学,只是若有任何风言风语,便立刻归家。

得了允许,谢婉宁才止住哭泣,丫鬟们捧来清水帕子伺候她梳洗,有的给她胸前遮上巾子,有的替她挽起袖子褪下首饰,奶娘亲手试了水温,这才把绵软的帕子浸入水里,拧的半干送到她手上……而捧着梳子、铜镜和香膏的几个,已经在旁边一排站好。

这是富贵人家小姐的常见做派,曹氏做姑娘时亦是这么过来的,否则又如何能养出一个千娇万宠的世家贵女?

可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刚才堂上,谢黛宁的样子……

她比婉宁也就大了半岁,可一点娇矜之气都没有,那身绯红色锦袍衬的她秀逸出尘,英姿勃勃!若非知晓是女子,真叫人不由赞叹一声年少风流!

曹氏幼时在京城长大,她见过那些身着蟒衣鱼服,鸾带绣春刀的玄衣卫堂官……那是皇家的赏赐,并非人人有份!那气派,别提多威风了!

谢黛宁这件只是没有繁复的刺绣,少了几分冷厉罢了。

想到这里,没来由的,她的心头一颤,今日表面上看,谢黛宁和老夫人是没有吵起来,可实际上却是针锋相对,势如仇敌,她若知道当年……

手中的茶碗不觉间脱了手,啪的一声,在地上摔的粉碎,谢婉宁一脸懵懂的看了过来:“母亲,您这是……?”

谢黛宁吃饱喝足,又在三房院子里歇息片刻,喝了盏茶消食,然后才去怀安堂外禀告了一声,谢老夫人自是不会见她的,她便悠闲地踱着步子出了谢宅。

走了没多久,热闹烟火气就出现在眼前,人群熙熙攘攘的道旁,华庭正嬉皮笑脸的招手呢!他身后牵着一匹毛色漆黑油亮的骏马,正不耐烦地打着响鼻。

谢黛宁脸上郁色一扫而空,小跑几步上前,抱住马儿的脖子好一通揉搓:“黑咪,我想死你啦!十来日没见,你想我不?”

黑咪偏着头蹭了蹭她,似在回答一般。

华庭看的好笑,等一人一马亲昵够了,才道:“公子,这刚过晌午,也不急着回书院,不如在县城里逛一逛?”说着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伸出两根指头比划道,“今儿有两个跟着我,想是一直摸不清咱们底细,心急了!”

谢黛宁眼中露出几分不屑,轻哼一声点点头:“走,溜溜他们!”又对黑咪道,“咱们买糖吃去!”

两人一马在县城大肆采购,逛了足足一个时辰,黑咪的背上挂满了各色包裹盒子,一向以脚力神骏为傲的它被当成了拉货的骡子,颇不乐意的甩着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