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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才女扮男装的呀!”谢黛宁一下笑起来了,“祖母去瞧瞧文书就明白了,我可没用谢家嫡长女的名字。”

“……”

那些义正严辞的大道理,像一顶又一顶的大帽子,顺着谢老夫人说下去,只会被压的毫无还击之力,看着她少见的语塞,谢黛宁又体贴笑道:“而且,祖母不是当众宣布我是三叔的儿子,真要暴露身份,只说我是三叔之女不就好了?!”

谢家老三乃是庶出,谢老夫人闻言脸皮颇挂不住,冷哼一声转向谢暄问道:“明煦,她是你的女儿,你看此事该如何办?……明煦?”

从见到女儿,谢暄就一直如坠梦中,谢老夫人连唤几声,他才醒来一般,眼神又有了焦点,望向谢黛宁的目光一时极尽温柔,一时又沉恸无比。

谢黛宁立在堂中,一只脚在地上来回画着圈,这小动作和幼时真是一模一样!七年了,娇憨爱笑的女儿和眼前的明丽少年重叠起来。

那个爱抱着他的腿,爱笑闹着喊父亲的孩子,自从被带回应山谢家,就慢慢沉默,变得胆小,一言一行都生怕违背了谢家的规矩。

谢暄忽然哽咽难言,心口突突直疼。

这七年,他守着云岚书院,没有尽过一点父亲的责任,他不知她何时抽条长高,何时可以挽髻,甚至及笄礼也是在京城办的,让她回谢家待嫁也只在家信中知道。

至于参加科举,玄衣卫校尉之职,太子府作保……这桩桩件件,他作为父亲,竟全然不知……

她是太过胡闹了,可谢暄只觉自己并无立场去管教指责,甚至在看见学籍文书后,他心里油然而生的是自豪,惜才乃至一丝惋惜——只没资格去怪罪她。

“明年就是三年一次的大比,母亲,官推学子在书院至多不过一年,就让黛宁……在这里上一年学罢!”谢暄斟酌片刻,终是下了决定,他语气虽温和,却是不容置疑,见谢老夫人似乎要说什么,又严肃几分道:“更何况太子府文书作保一事,王掌院等人皆已知晓此事,此时强令黛宁退学,书院要如何交代?”看谢老夫人泄气般一叹,他上前伸手搀扶,不欲就此事再做纠缠,“时近晌午,母亲也劳累了,先随儿子去用饭罢!”

谢老夫人长叹一声,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还有什么胃口吃得下?送我下山吧!”她顿了顿又道,“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刚才听说谕旨时,她就知道此事已无法挽回,她只是不甘心没了外人,儿子还是不忍责罚这般胡闹行径,甚至一句重话都没有!

只要遇上这对儿母女,她孝顺恭敬的儿子就变成另一个人,没有原则一味包庇!

谢老夫人避过谢暄伸过来搀扶的手,颤巍巍往外间走去。

谢黛宁见状,在身后笑语一句:“孙儿先去忙入学的事,就不送祖母了,等旬休再回家拜见!”

明天开学,下次休息还得十来日呢,且能痛快一阵子啦!

回到前院,学子们早都散了,书院又恢复了往日的肃静,而她折腾了一早上,就喝了一口热茶,早知就让华庭跟上来了,谢黛宁想着点心果子饴糖——全在那小子的包袱里,待办好了手续,也不知山下有没有什么好馆子去吃一顿,正想着,却听程书办和一门役说话。

“……后山屋舍也都满了?”

“是啊,今年多收了二十来个贫家学子,能挤出住处已经不易,是再没地儿可调配了。”门役愁眉苦脸的摊开一个簿子,请程书办看。

程书办略一翻就知不假,而且就算有地方,谢岱宁这样的公子哥儿和贫家学子也根本住不到一处去!

斟酌了一会儿,程书办问道:“对了,我记得沈学长住的地方,有一间屋舍是摆放文书的罢?”

“是,书办想将那间屋子腾出来给谢公子吗?”

“也只有那里了,现下你还得赶紧去收拾一下……”

“什么?竟然要我家公子去住放文书的屋子?”正商议着,一人惊叫着插嘴,谢黛宁回头,可不就是华庭吗,他一脸惊恐,像是要命一般的跳起来嚷嚷:“这怎么行?我家公子他……”

“华庭!”

谢黛宁止住他,又对屋内吓了一跳的程书办和门役笑道:“书办不必在意,我可以住!也不必劳烦这位门役小哥,让我的书童收拾便是!”

程书办瞪着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少年,他比谢岱宁略高些,生的朗眉阔目,一脸跳脱笑意,一看就是个皮猴儿性儿,看着这两个难缠的主仆,他没好气道:“谢公子,书院学子是不得留人伺候的!一应衣食住行,皆须自己动手!”

虽然允了他入学,可是程书办对谢岱宁实在没有半点好感,谢山长何等清正自持之人,竟被传是徇私让自家侄子破例入学?可太子府文书一事不可声张,所以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