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见她如此羞怯模样,不由得心中柔软,赶上前来拉她的手道:“你在外面等了多久……哟!这手怎么冰凉!”

女王这才惊觉手凉得快麻木了。大约刚才扶的石栏杆太凉,她只顾着看曹丕,没有在意,便答:“大约是刚才在外面扶着石栏,栏上太凉。”

曹丕边捧着她的双手给她搓着,边嘲笑她:“这么大冷的天,你在外面站着,岂不是傻了?”

女王瞥他一眼,没言语。曹丕继续问道:“你看到我今天换的匾了?”

“嗯。”

“你看,我说了就算话的。”曹丕收起调笑的语气,忽然郑重了起来。

女王这次是忍不住、也不想忍了,她抱住太子留下泪来。曹丕便低头絮絮的安慰她,两人亲昵地说着悄悄话。

幸福的日子总是让人觉得短暂。女王觉得还没有与太子亲昵够,就又到了回程的时候了。女王有些怅然若失,好好珍惜回程路上这一点轻松时光。

第66章 变故(一)

且说曹丕一行回到邺城,难得这回安安稳稳过了个年。结果正月里,许都又出事情了。

原来汉太医令及汉少府的几个官员,这些都是管理皇室内务之职,竟私下里与刘备勾连。趁着正月里大家警惕性低些,妄图谋反,纠集了杂人僮仆千余人放火烧了镇守许都的丞相太史王必营。内有金祎,先祖为前汉金日磾,自谓应忠于汉室,日常佯装与王必交好,暗中于王必身边安插内应。此时火起,内应于暗处射箭伤及王必肩。必慌乱中未看清射箭之人,逃到金祎家。祎家人不知是王必,还以为是同伙敲门,边应门边问:“王长史死了吗?你们事成了?”王必听见,赶忙逃走。与颍川典农中郎将严匡会和讨之。那边反贼没有兵力,本就指望杀了王必,令营中群龙无首,以皇帝之名号召众人。结果王必未死,天亮一出现,反贼作鸟兽散。无奈王必伤重,过了几日不治身亡。

消息传到邺城,魏王震怒,召汉百官诣邺。

曹丕心下不安,去找他父亲:“我竟没有察觉。”

魏王便道:“这与你有何相干?你看,他们一无人马、二无兵器、三无接应,只纠集了一帮乌合之众,何也?不就是平日许都防卫严密,令他们无可乘之机?这些岂不有你勤于督导的一份功劳?他们不得已,才带着家下人等仓促间作困兽之斗。这说明我们日常的防范颇具效果。至于他们私下里密谋,只要做的机密,外人如何知道?这也是为何要派军镇守,就是防范此等事情发生。就说这王必,平日里与金祎私交甚笃,都不曾察觉其异心,你只是去查检几日,怎能知道?子桓,人能自省是件好事。但莫要遇事皆怪自己,那样思虑过重只会拖累你。还是要放开些。就如这次,那个耿纪,你是知道的,当年他为丞相掾,我不敬其才?不礼遇他?就是因为信得过,才命他留在许都,守少府。结果呢?知人知面不知心呐。难道我也要怪我自己吗?可是这么多人,你哪能个个看透呢?日常谨慎些,思虑周全,做好各处防卫,即便有个别人有异动,不教他有机会得逞也就是了。莫要过于纠结。”

曹丕应道:“父亲教诲,儿子谨记于心。只是这陛下,不知是否与他们串谋,他倒是说他不知。”

“也不必深究陛下知道与否。这事情无论他知与不知,都由不得他。”

待到汉官皆已到邺,魏王便道:“那日反贼放火,有谁当时在场救火了?救了的站左边,没救的站右边。”大家觉得救过火的肯定无罪,纷纷往左站,结果魏王道:“没救火的没去助乱,这救火的实际上都是反贼!”便下令杀了站左的。

事后,魏王问太子:“子桓,为父的处理你如何看?”

“回父亲,我~”

“你但说无妨。”

“回父亲,儿子不完全明白。想那救火的,也许也有好心的,或者为了避祸而站左的。这样一起处罚,恕儿子不能参透其中之奥义。”

“很简单。这军营又不在城中。众臣又不居住在军营隔壁,如事先不知情,乍一听说必然搞不清是何状况。怎么会贸然前去救火?必定要先打听究竟是何事、发展到何地步了。事出突然,还没结束,必定消息纷乱,没个准信。他们打听不到,定然观望。故而第一时间到了那里的,必然是反贼一伙,已心中有数。他说他是救火,你怎知道他不是添柴的?或者他以为王必中箭已死,他们控制了局势,方才去救的。故而死得不冤!至于那些没救火而怕责罚故意站左的,这是他自招的灾祸。无他,我们一时如何去分辨谁真谁假?他此时撒谎,混淆视听,也不过是个墙头草,想蒙骗本王,投机取巧,故而死不足惜!子桓,你要记住,为人主者,总要面对各种斗智斗勇,脑子一定要灵活,不能认死理,更不能顺着别人的思路去,否则就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还有,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若不清除了内鬼,这事有一就有二!既然在这种时候胡乱站队,就怪不得别人!你就不必犹豫万一冤枉了他们哪个,没有冤枉的!否则你稍一心软,下次害你的,就不一定不是这次你放过的。雷霆手段,在很多时候,是不得不有的。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