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

街巷行人三三两两,一眼望过去是连绵不绝的屋舍,地板铺成青石板的地方不多,比之江南要冷清不少。

“这儿就是长淮县?”阮阳平扫视四周,问道。

“嗯。”陆知杭颔首。

“师弟可得细细道来这儿的风土人情,免得我失了礼。”阮阳平打趣道,并未因这的简陋看轻了。

“倒是没什么忌讳,待乡试考罢,师兄想去玩耍一通也成,不过这儿可没沧县那么多好玩的。”陆知杭温声道。

几人谈笑间,镖局已是抵达了目的地,陆知杭又雇了辆马车,先给阮阳平、陆昭和夜莺定好了临近的客栈,随后就载着人、驮着行李往陆家豆腐铺去。

客栈离豆腐铺的距离不到一里,马车稍稍加快了些速度,没等多久就瞅见了目的地。

朴素简陋的马车停靠在豆腐铺前,正出来准备泼水的张氏眉头一蹙:“我们家这铺子是要做生意的,停在这像怎么回事?”

两年的时间过去,豆腐在晏国早就随处可见,陆家豆腐铺的生意可谓是一落千丈,好在早些时候靠着张氏勤奋节俭,倒是攒下了不少钱。

今日新鲜热乎的豆腐方才收摊,但陆家豆腐铺专门留了处地方用来做堂食,马车停在这多少有些影响生意了。

再次听到张氏的声音,陆知杭颇有种恍如隔世之感,连忙掀开马车的帘布,从上边下来。

“娘。”陆知杭略显生疏地喊道。

光风霁月的书生踱步而来,张氏起初听到这声‘娘’时,还有些云里雾里,待见了朝思暮想的人,手中捧着的盆险些就拿不稳与地面来了个接触。

哪怕早就知晓陆知杭七月时差不多该回来了,但当张氏真正见到分离一年的儿子时,她仍是忍不住潸然泪下,眼泪顷刻间就决堤,鼻尖酸涩感阵阵涌来。

多久未曾见过在外求学的游子了?

书信到底是书信,终究只能隔着白纸黑字,不能亲眼看到儿子近况如何,又是否仅仅为了让她安心,只报喜不报忧呢?

“娘的知杭!”张氏心中百感交集,哪里顾得上手中的盆,随手塞给张铁树就猛地冲上前抱住了陆知杭,哽咽道。

见张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陆知杭慌忙替她顺了气,安慰道:“娘,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我可是替你带了不少的好物。”

“你怎地又乱花钱了?要是银子不够耽搁读书了怎么办?”张氏原本哭得投入,听到后面那句话,顿时心疼起了银子来。

她都一把年纪了,哪还在乎身外物,这一年来豆腐铺不景气,张氏可还盘算着给陆知杭在京城买间宅院呢。

虽说她儿子早些年就曾说过,自己在江南做营生,赚了不少银子,叫她好好歇息,无需操劳,可为娘的人,哪里能真放心下来?

日后有幸当了大官,改换门楣却卖不起宅院,被儿媳瞧不起该如何是好?

“娘,我这银子够用,儿子出息了。”陆知杭失笑,放缓了嗓音解释。

张氏还待再说些什么,车厢内的阮阳平率先下了马车,紧接着就是陆昭和夜莺。

见到外人,张氏明显诧异了会,赶忙擦干净脸上的泪痕,视线在几人身上流连,先是惊叹起了阮阳平的气度,再一看这身衣裳,不得了!

张氏第二眼瞧见的人是陆昭,离开时还是个小人,怎地一年过去都快比她还高了?

看完了站在前头的两人,张氏才有闲暇打量安静候在陆昭身后的女子,生得算不上美人,只能道一声清秀。

“知杭,这几位是……”张氏迟疑道,想起刚刚自己落泪的样子可能被外人看见了,还有些羞赧。

闻言,陆知杭连忙给他娘介绍起来,指着阮阳平,温声道:“娘,这是我在江南求学的师兄,平日对我多有照料。”

听罢,张氏止不住点了点头,感激道:“多谢小兄弟在异乡对我家知杭的照料。”

“伯母,在下阮邱,字阳平,唤我的字即可。”阮阳平没了在师弟跟前的洒脱,端得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作揖道。

张氏还当真被他这副姿态唬住了,不由仔细端详了片刻,赞叹道:“阳平当真仪表堂堂。”

阮阳平朝张氏笑了笑,不忘了乘胜追击,把事先买好的贺礼统统塞到张氏手中,敬重道:“伯母,此乃小侄一点心意。”

“这……这怎么好意思。”张氏掂量了几下手中满满当当的东西,不好意思了起来。

“上门拜见,自然得送些礼品,这点小玩意聊表心意,还望伯母莫要嫌弃。”阮阳平郑重道。

“……”陆知杭见他装模作样,和平日完全两幅面孔,不由抽搐了几下嘴角。

张氏这会还不知道里头装的都是往常自己想都不敢想的名贵滋补品,被阮阳平夸得脸色羞红,还不忘了朝陆知杭问起了夜莺,好奇道:“知杭,不知这位姑娘是?”

夜莺见自己被点名,明显诧异了会,不等陆知杭介绍就先朝张氏行礼,恭敬道:“夫人,奴婢夜莺,乃是公子的侍女。”

“侍女?”张氏嘴巴惊呼出声,明显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

再一见陆知杭一身月白色锦衣长袍,衣料对比下与阮阳平的不遑多让,显然是什么名贵的料子。

“娘,到屋里谈。”陆知杭见张氏看着他打量许久,出声提醒。

几个人连带着马车一直站在陆家豆腐铺门口也不是事。

“好。”张氏愣住片刻后点了点头。

驾车的马夫和张铁树两人一前一后搬起了车厢里的行囊,多是些衣物,倒并不沉重。

进了里屋,张氏把手里大大小小的木盒都放在了桌面上,没先去看阮阳平送的礼,反倒先问起了陆知杭话来。

“知杭,你这身子看着壮实了不少,身量也高了。”张氏自上而下打量,颇有些感慨。

陆知杭方才穿越过来时,张氏虽把好东西都紧着陆止用,但盖不住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十六岁的少年瘦得弱不禁风。

自己这两年锲而不舍的锻炼才让身体健朗了不少,虽说穿着长衫时,还是让人觉得有几分文弱。

“娘,我早先写信就与您说过了,我在江南过得好,莫要担忧,这会手头上的银子够咱们在京城里买座大宅院了。”陆知杭笑了笑,说道。

“京中的宅院少说都得几百两银子,你可莫要诓骗为娘。”张氏摆了摆手,明显不信。

“伯母,师弟在江南开了不少间酒楼,光是一个月的盈利就足有近千两银子,买座宅院还是不成问题的。”阮阳平在旁适时地插嘴。

鼎新酒楼原本就只在沧县开了一间,后来经过一年的发展,逐渐在江南其他地区也开了分店,一个月盈利近千两还真不夸张。

张氏这辈子见过最多的银子都不到百两,卖了许久的豆腐只以为发达了,听到阮阳平的话,嘴巴都合不拢,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怔怔道:“这……这近千两银子,一个月就赚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