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田纲吉：“成功了吗？”

“不，失败了。”

“他没有心脏，情感是缺失的。”

“我们找不到能够代替心脏让他找回情感的事物。”

沢田纲吉：“我的火焰是大空，或许我的火焰可以暂时代替他的心脏……”

“十代目！”狱寺隼人他们站在门口，看着实验台上的reborn，问道，“这就是您想做的吗？”

沢田纲吉避过狱寺隼人复杂的眼神，看着实验台上的reborn，眼里似乎散发着光芒：“是的。”

他说：“我要让reborn重新活过来。”

动机也只有一种名字那叫做欲望

【……记忆已导入，思维模式已导入，数据分析中……】

他从试验台上醒来。眼中一行行数据流划过渐渐隐匿了起来，恢复成了和人类一样的黑色的眼眸。

“reborn，你感觉怎么样……”沢田纲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拳打到了肚子上，然后瞬间被推到了旁边的墙壁上，reborn凑的很近，几乎快要亲上。

但他并没有动作，只是眯着眼睛看着沢田纲吉，淡淡说道：“挺会自作主张的嘛。”

“你活过来了……”沢田纲吉声音颤抖着说道，他并没有在意身上的疼痛，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面前的reborn，久久无言，泪水不自觉顺着眼角落了下来也顾不得擦，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够一样。

reborn看着沢田纲吉的神情，竟也沉默了下来，松开沢田纲吉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服装，瞥了沢田纲吉一眼：“走吧。”

沢田纲吉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问道：“去哪里？”

reborn轻笑一声，语气讽刺：“你要住在实验室？”

沢田纲吉下意识尴尬地红了脸，嘟囔着：“怎么可能。”

在沢田纲吉看不到的视觉死角里，reborn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处。他已经发觉了，沢田纲吉的眼泪已经无法再打动他，心脏那里跳动的脉搏也已经消失了，无影无踪，空空落落的。

——他失去了自己的心脏，也丢失了自己的情感。

reborn以机器人的身份重新活下来后，沢田纲吉就仿佛害怕再次失去他一样，只要一有空闲，就总要待在reborn的身边。

沢田纲吉突然心神不安地问道：“reborn，你是活着的吗？”

心脏早已停止了跳动的reborn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沢田纲吉就被他带跑偏，从而忘记reborn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至于沢田纲吉究竟有没有发觉reborn故意转移话题，其实也不重要了。

问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是不是活着，这个问题未免太过于残忍——即使reborn并不会被这句话伤到，也毫不在意。

于是沢田纲吉便也轻巧地跟着换了个话题，说道：“你多笑笑，我喜欢你笑着的模样。”

reborn挑了挑眉：“这是命令吗？”

拥有着最高权限的沢田纲吉释然笑道：“不，是请求。”

【……分析中……此为无用无效命令……】

reborn看着沢田纲吉有些期待的表情，怔然了一瞬，伸手拉了拉帽沿遮挡住自己的表情，他绕过自己内部的防火墙，将这句无效的请求改成了命令，刻在了自己程序的最深处，他将永远无法修改，也无法违抗这道命令。

命令被刻下后，reborn才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样，黑色的眼睛染上了一丝困惑。

为什么他会去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

reborn成为机器人这件事并不是秘密。所有人都知道，虽然看起来reborn和生前一模一样，但reborn的性格以及行为模式都源自载入的人格程序，reborn本身没有情感，他只是按照“reborn”的记忆以及行为模式来行动着，和生前的reborn完全不是一个人。

然而沢田纲吉完全把机器人reborn当成了生前的reborn来相处，这种做法在众人看来不过是因为沢田纲吉不愿承认reborn的死亡，一直沉浸在虚幻的梦境中无法醒来。

——这当然是不应该的。

“reborn先生去世我们也很难过，但十代目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狱寺隼人神色疲惫，问道，“强尼二先生，您能不能让十代目振作起来。”

“reborn先生毕竟失去了心脏，没有了情感，十代目迟早会认清这个事实……”强尼二在操作台上敲敲打打，检测着仪器。

“十代目清楚这个事实，但他完全不在意。”狱寺隼人笑了起来，但表情却比哭还难看，“他一直在期待着reborn先生的回应，可reborn先生目前怎么可能回应他呢——这些天我一直看在眼里，无论reborn先生的表情多么丰富生动，他眼里的情绪都是毫无波动的。”

对于沢田纲吉，狱寺隼人一直很细心，总是能够注意到别人不会注意的细节。

——十代目在看着reborn先生的时候，眼里几乎是散发着光芒的。

强尼二掏出手帕擦着额头的汗珠，说道：“期待一个机器人的回应，这本就荒唐。”

狱寺隼人很是疲惫：“但是十代目不仅这样做了，还一直都不愿意清醒过来。”

强尼二擦拭额头的手一顿，有些犹豫着说道：“或许……我是说或许，reborn先生的灵魂还在体内的话，说不定会在十代目的期待下，慢慢找回自己的情感……”

“……但你也说过，reborn先生是世界基石73的代言人，灵魂与奶嘴早已绑定在了一起，没了奶嘴还被抽离了火焰的reborn先生是不可能会有灵魂留下的。”

强尼二无话可说，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调试着机器。

reborn从那天开始，脸上就总是挂着微笑的表情。

沢田纲吉想看他笑着的模样，他就将微笑设定刻在了骨子里。

——即使他也不清楚，为什么明明只是一个无效的请求，看着沢田纲吉脸上的期待，他就会下意识妥协？

以前的reborn爱着沢田纲吉吗？

——应该是爱着的。

如果不爱，在死前的最后一刻，他也不会突破了非73射线下不能动弹的桎梏，翻身将沢田纲吉按在床上，在沢田纲吉身上留下点点印记，几乎要将沢田纲吉揉入骨髓，在沢田纲吉难耐的喘｜息中，轻吻他微红的眼角，然后在他耳边低沉说道：“tiamo。”

（略）

沢田纲吉哽咽了起来，大颗大颗的泪珠不断落下，他笑着流泪，说，“我也爱你……”

心爱之人的回应让这位向来冷情的杀手产生了一种错觉——他感觉自己被抽走火焰的心脏似乎被一种奇怪的物事渐渐填满，几乎要溢出来。这种奇异的感觉让很少有这种经历的reborn有些无所适从——当然他并不会承认这一点。

沢田纲吉脸上染上了一抹潮红，绷紧了身躯，大脑一片空白的那一瞬间，reborn将下巴抵在了沢田纲吉的肩膀上，满是情｜欲的声音喑哑，低声笑道：“我知道。”

“reborn……reborn……”沢田纲吉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抓住床单的手松开了，他反手摊开手掌，一点点穿过reborn敷在他手背的指缝，十指相交错握紧，有些沙哑的声音绝望地不停呢喃着reborn的名字。

怎么也念不够，怎么也看不腻。

“阿纲。”将这段记忆调出来的机器人reborn喊住了前方走着的沢田纲吉，在沢田纲吉停下脚步的那一瞬间，他从背后轻轻拥住了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身体僵住了。

reborn遵从着“reborn”人格的内心，说道：“tiamo。”

沢田纲吉声音颤抖着，低声回应：“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想要拥抱你，却已经失去了感知你温度的能力，记忆中的温存也无法再次感受。

——你不知道我这个拥抱究竟是出于人格程序的驱使还是出于自身的想法——因为我也无法确定。

——你不知道身为一个机器人却总会程序错误，又检查不出原因的无奈。

机器人和人类，终究还是两个物种。

＊

两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期间白兰像是开了挂一样，每次彭格列的行动，他都能完美洞悉，并且以此给彭格列带来了莫大的麻烦。

再然后，白兰直接暴露出了自己的野心，他单方面掀起了战争，要收集73来统治世界。

为了不让白兰的阴谋得逞，沢田纲吉直接把彭格列指环毁了个干干净净。然而白兰并没有因为彭格列指环的销毁而有所收敛，反而直接正式向彭格列宣战，大战一触即发。

白兰似乎知道他们所有人的弱点，更别说白兰本身的武力值就不俗，他们几乎是毫无胜算。

而失去了火焰的reborn，哪怕有着成人身躯，战力也大打折扣，而且机器人的身躯弱点更是明显，所以沢田纲吉完全不想让reborn上战场——只需要一个磁场干扰器，就足以让reborn陷入混乱，已经失去过一次reborn的他又如何舍得让reborn再次陷入危境。

reborn自然也不可能会坐视不管，理念相悖的他们谁也无法说服对方——但沢田纲吉也没有必要说服reborn，拥有着最高权限的他只需要说一句“这是命令”，作为机器人的reborn就不得不遵从。

沢田纲吉当然不是一个独｜裁的人，他只是对于reborn的安危太过于谨慎执着，以至于哪怕reborn狠狠修理了他一顿，他也没有取消这个命令。

reborn似笑非笑地看着装死不还手的沢田纲吉，语气赞叹道：“真是好样的，沢田纲吉。”

能够让reborn气到直接动手又不得不控制力道，沢田纲吉也是独一份。

“你违抗不了命令的。”沢田纲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闷声说道，“我的命令对你来说相当于一道枷锁，想要违抗这道制约，对身为机器人的你来说难于登天。”

reborn转身离开了那里。

良久，沢田纲吉将手臂放在了眼前，遮住了自己的表情，喃喃道：“那可是我的火焰制成的防火墙，没有火焰的你怎么可能打得破……”

reborn的心脏那里燃烧着大空的火焰，这火焰是代替心脏让reborn活下来的必要条件。这同时也是沢田纲吉赠予的镣铐，这镣铐将他禁锢在基地里，一刻也不得出，reborn哪怕再火大，也无法改变沢田纲吉执拗的想法。

＊

彭格列终究还是敌不过密鲁菲奥雷的攻势，世界逐渐在白兰的掌控下变得硝烟弥漫，到处都是废墟与绝望，时不时就会传来几声枪响或者爆炸声。

彭格列是最后的战线，但即使是彭格列也已经要到溃散边缘了。

这个世界已经没救了。

沢田纲吉又一次带着一身伤回到了基地，reborn冷眼看着他艰难地给自己上药，也不上手帮忙处理一下。

“唔……”沢田纲吉一边嘟囔着，一边偷偷看了眼reborn，“后背那里好麻烦，怎么都够不到。”

reborn看着沢田纲吉拙劣的演技，懒得去跟他争论还有医务人员这回事，直接伸手将药瓶从沢田纲吉手里抽出来，动作不算温柔地给他上了药后缠上绷带。

“reborn，明天就一切都结束了。”沢田纲吉低声说道。

reborn的手一顿：“所以？”

“救世主什么的，我果然不是那块料。”沢田纲吉说道，“彭格列赢的几率无限接近于零，所以……”

沢田纲吉有些茫然地看着前方：“明天可能就是我的死期了吧……”

空气静默了下来，没有一个人说话。

良久后，reborn开口道：“逃吧。”

reborn不应该说出这句话的，因为这句话太过于丧气，也太过于不负责任，若是沢田纲吉自己说出这句话，reborn恐怕早就逼着他面对现实了。

沢田纲吉听到reborn这句不该说出的话，一怔，惊喜地回过头看向reborn，他抓住reborn的手，急切地问：“这个想法是出于你的人格程序，还是你自己？”

reborn也不知道，他只是冷静地说道：“保存现有力量，以后还有机会。”

这句话倒像是reborn会说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