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兵连祸结

天行健 燕垒生 6680 字 2022-09-17

八月七日地水联合军团出。地军团出动了仁、廉、勇三个营共两万余人水军团由于李尧天败亡损失惨重现在能出战的不满七千。风军团作为辅助一同出击火军团也调了两门神龙炮一千士兵从征因此此次同样是四相军团联合出击只是合计也不满三万人。不过以前风军团与地军团合作较多此次却编入了水军团。

出时我与邵风观坐的是水军团两艘旗舰之一的摇光号。水军团的战船从大到小分为“风花雪月”四级风级战船长度在四十丈以上宽也过二十丈是帝国前所未有的巨艘正是为了载送风军团而量身定制的。风军团起飞条件颇苛一定要有一块较平坦的空地以前的战船太小风级战船却已足够飞行机起飞。

文侯起意建造这种巨舰已是好几年前了。但这种船实在太过庞大工部屡造不成负责造船的叶飞鹄殚精竭虑费了数年之功才算建造成功由于这船太大了一共只造成了破军、摇光、开阳三艘其中破军号被玉馨子带走寻找仙药。站在船尾看着两岸的树木不断向后退去我不禁又为李尧天叹息。如果李尧天出没有那么急的话有这样的巨舰肯定不怕风浪了征倭之役说不定便能成功。

我正想着身后忽然响起了邵风观的声音:“楚兄天这么热你不怕晒么?”

我扭过头却见邵风观站在我身后一手拿了个线轴另一手则拿了个网兜。我道:“你要钓鱼?”

“八月水满正是吃鱼的好时候。你要不要钓?在船上坐上十来天人都要憋坏了。”

在这种巨舰上钓鱼渔竿已经没用了邵风观拿的是一圈很粗的丝线一个鱼钩也大得有点吓人。我笑道:“这么大的钩子鱼吞得下么?”

“大钩才能吊大鱼。”邵风观把网兜放在甲板上在钩上挂上饵料拎着渔线甩了几圈一松手重锤带着钩子直飞出去。他的臂力颇强而甩钩子也需要手法他甩得十分熟练看来也是钓惯了的。我本来也想试试见他这样摇摇头道:“我可不成只怕钩子都扔不远。你练了很久了吧?”

邵风观放着线道:“以前我镇守东平东阳的时候每到月就常去钓鱼。那时是坐在七八丈的城头上钓比这儿更高。带一壶酒钓上来的鱼现烤现吃凉风吹过来真是说不出的舒服快活。”他说着眯起眼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景。

我道:“船上也能烤鱼?”

邵风观道:“当然能行。等一会钓上来我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这种钓法与一般有些不一样没有浮子靠的全是手上的感觉。他全神贯注地看着水面我有些没趣正想找个阴凉处坐下歇歇邵风观忽然道:“楚兄对了你军中监军是谁?好相处么?”

我道:“地军团监军还行。你那儿只有八百人大概没派吧。”

邵风观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哪会没有来了个黄门整天趾高气扬。这伙刑余之人真不知帝君吃错什么药了硬要派下来。你那个监军新来时大概还老实过些天就会人五人六了。”

我道:“不会的我的监军是安乐王世子。”

邵风观诧道:“是小王子?你的小舅子啊?怪不得帝君看来真把你当自己人了连监军派得也如你的意。对了你有过女人么?”

我怔了怔干笑了一下道:“怎么想起问这个?”

邵风观抬起头看着天边的白云忽然长长叹了口气道:“没什么想起我老婆来了。”

我道:“你结过婚?”和邵风观认识起我从来没见他有家眷现在他突然说起这个不禁大为诧异。

邵风观苦笑了一下道:“我结婚很早十九岁军校一毕业就结婚了。那时正受文侯赏识我也很是得意。”

我道:“那她现在在哪儿?”邵风观一直都单身即使在帝都开平宁镖行时身边也没有女人连花街柳巷都不常去我都想像不出他居然早就结婚了。

邵风观仍然抬着头看着天空低声道:“难产死了连大带小干干净净。”

他故意说得轻松可是话中的悲哀仍然掩饰不住。我喃喃道:“对不起我不该问。”

邵风观抬起手来刚要去抹一下眼角却在唇上抹了一下笑道:“也没什么好些年前的事了。倒是楚兄你有这么个小舅子当监军想玩个女人也逃不过他的眼睛这辈子又只怕没办法再娶实在不成纳个妾也好啊。”

我道:“算了我还要害人么?和我沾上边的女人没一个有好下场的。反正不知哪一天就会死在战场上就一了百了了。”

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一阵难过。我爱过谁么?也许只有她。可是为什么爱上她?我和她见过的面也并不多而且也永远都不可能了仅仅是第一次见到时的感觉吧她也未必会知道。现在我虽然是地军团的都督了可是与她的距离却越来越远连她的样子都已记不清了。

邵风观道:“楚兄你也太没志气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总要留下些什么来。像路兵部位极人臣又如何?最终全家落得身异处所以能乐就乐得一时吧。”

帝都之乱中路翔一家被据说的暴民残杀殆尽可是我绝不相信会出这种事。路翔是武将出身府中家丁众多也都会些拳脚一些暴民根本冲不进去何况帝都之乱虽然由他的次子路慎行牵头路翔自己向不出面就算暴民恼羞成怒也不会杀到他府上去我想也是文侯为掩人耳目而放出的风声而已。路恭行在死前放了我一次当初我就求文侯放过他一家但显然人微言轻文侯也没听我帝都之乱时我又在前线。想到路恭行死前对我说的话我就觉得有些惭愧。听邵风观提起路翔我道:“是啊只是路兵部一家死得也太惨了。”

邵风观撇撇嘴道:“覆巢之下安得完卵。他们死得还算痛快你还不知道天牢里关的那些江妃亲族死得多少凄惨呢。”

我低声道:“我也听到过一些。”以前江妃深受先帝宠爱她的兄弟叔伯自是一步登天成为皇亲国戚颇为跋扈放任。江妃自缢后这些人自然被作为余党被捕在牢中受尽折磨而死。文侯手段狠辣凡是江妃的亲属一个都不留甚至有些与江妃已根本没什么联系的远亲也被抓了起来路翔是江妃表兄他死后亲属同样遭到血洗路氏一族已被灭门。帝君也正是因为为赦免那些亲属与文侯产生争执也终于离心吧。

邵风观道:“反正我也看透了能有一天快活就快活一天吧。”他说着忽地精神一振人欠出栏外叫道:“上钩了哇好大一条!”

我扭头看去只见江面上轻浪丛生邵风观手里的线已放得很长隔得远了便看不见了。我道:“在哪儿?”

邵风观抿着嘴道:“鱼上钩后会往下沉的这时劲头最大再等一会儿你就可以看到这鱼冒头了。”他把手中的渔线不住放着又保持崩紧。这渔线足足有十几二十丈长邵风观一边转着手中的线轴一边紧紧盯着江面。

过了没一会他突然叫道:“快看就在那儿!”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船后七八丈远的地方有一片白色的水花溅起深绿的江面上多了这一条白痕极是显眼。我道:“那就是鱼么?”

“当然是了。”邵风观抿了抿嘴又道:“嗬好大的劲!楚兄这鱼大概跟你差不多大了。”

线已崩得极紧甚至我能听得渔线因为振动而的“嗡嗡”声。我道:“小心啊别崩断了。”

“断不了这是天蚕线。”邵风观一会儿收一会儿放总是保持着渔线紧崩我看得也提心吊胆但又插不了手。忽然邵风观脸上露出喜色道:“成了!它没劲了!”说着马上摇动线轴。我看了看只见那片白色的水花已经小了许多当中露出一片青黑的鱼背看这条鱼的背当真有五六尺长说与我差不多大看来不是虚言。

邵风观刚收了一阵忽然渔线一下又拉得紧紧的。他脸色一变喝道:“好狡猾居然装死。”他的手很快一下松开了线轴的摇柄那线轴“嗡嗡”地转动渔线极快地放出去。过了一会渔线不再放出了邵风观这才再次摇动手柄。

如此这般来来回回一共有三次邵风观才长吁一口气道:“行了这回是真没办气了。”他很快地摇着过了一会那鱼已被他牵得靠近船帮了。他提了提道:“好沉少说也有七八十斤。楚兄你快帮我拿网兜别让它挣断了。”

鱼在水中份量还不算重但一旦提出水面再挣扎一下只怕邵风观这天蚕线也要被弄断。我答应一声拣起网兜向水中伸出。那条鱼看来确是筋疲力竭了没有什么太大的挣扎被我一下兜住。我是一只手抓住的刚要提起来却觉份量出乎意料地大单手竟然提不起来。我双手抓住网兜的杆一用力才算提起。

那鱼上了甲板还跳了跳。这鱼从头至尾有五尺多如果从鱼嘴到鱼尾量一量确实和我差不多。邵风观解开鱼嘴上的钩子看着这条鱼道:“哇真难得原来还是一尾云鲲。”

我道:“云鲲是什么鱼?”邵风观道:“云鲲体内脂膏极多渔民买不起蜡烛经常用云鲲体内刮下的油脂点灯的。这鱼油太多煮食嫌腻却是天生的绝佳烤材。现在已经不多了这么大的更是少见。”他笑了笑道:“楚兄你的口福当真不错来喝两杯吧。”

他拔出短刀一下砍入云鲲腮下那条云鲲负痛又跳了跳但邵风观臂力过人一刀下去已将云鲲砍死。他收好刀叫道:“阿方阿方!”

诸葛方闻声出来道:“邵将军什么事?”一见他那条云鲲惊道:“这么大的鱼!”

“去洗刮干净了鱼肉拣中段的剁成方段鱼头给兄弟们熬汤叫伙夫把鱼脑剜出来盛两碗。”

诸葛方答应一声抓着鱼进去了。他这人显得文弱没想到臂力居然也不小这条六七十斤的大鱼一手便提起来了。邵风观收好渔线对我笑道:“来吧趁路上还有几天等到了闽榕就没工夫喝酒了。”

诸葛方果然得力我们刚进了邵风观的座舱他已带了几个人把炭炉桌案都排好了那条云鲲也已切成许多块。鱼肉雪白看上去几乎像是上好的面粉。邵风观拿了把铁叉叉了一块道:“楚兄别客气了秋季云鲲之味堪称至味。”扭头对诸葛方道:“阿方你们先出去我和楚将军对酌你们和弟兄们一块儿吃去吧。”

他以前镇守东平城这种鱼鲜准已吃过许多了。我也叉了一块顺口道:“这鱼好没骨头。”

邵风观笑道:“这么大的鱼鱼刺都和小刀子差不多了。来翻个面等两边都微焦泛黄就可以吃了。”

那鱼肉一伸到炭火上马上出“吱吱”的响声鱼皮已卷了起来从肉里滴出油脂。云鲲的油脂看来确实极多烤了一阵香味一阵阵传了出来。等烤熟了邵风观将鱼肉蘸了蘸调料咬了口道:“不错不错人生在世夫复何求。”

我笑了:“邵兄你说我没志气我看你也没志气吃条鱼就夫复何求了。”

邵风观嘴里塞满鱼肉正不住咀嚼着等咽下去后道:“自然。以前东平城的渔民捕到云鲲除非真穷得叮当响否则全自己吃不肯拿出来卖的。”他端起杯子来喝了一大口道:“好酒!”

我烤的鱼肉也已熟了。将鱼肉放到嘴边还没咬下去便闻到一股奇香让人食欲大开。一咬下去只觉鱼皮烤得酥脆鱼肉却细腻甜美说不出的好吃不禁赞道:“确实好吃和各有千秋。”

邵风观将杯中又倒满了道:“来干一杯吧。”

我拿起杯子只觉酒味极似帝君给我喝的那种春梨酒不禁迟疑了一下邵风观道:“怎么?那一日你不是喝过这酒了么?”

我险些要把酒都泼了狐疑地看着他道:“你怎么知道?”

邵风观莫测高深地一笑看了看四周。我们在舱中喝酒烤鱼肉左右都被屏退门也已关严实了。他把声音压得极低道:“楚兄那日我只是比你早一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