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驽钝,不比贵妃娘娘巧思,只为皇上新做了一件寝衣。”

勤劳的苏公公连忙捧过托盘,皇帝伸手摸了摸,夸了一句:“针脚细密,不错。”

甄嬛微微抬起头,她今日打扮得素净,青色绣芙蕖莲叶宫装衬得她自有一种清丽脱俗的美丽,她的笑也如凌波芙蕖一般清新宜人,皇帝看着她,原本有些浮躁的心也静了下来。

安陵容将手中的珐琅嵌宝石盒子递给苏培盛,笑道:“贵妃娘娘同莞贵人皆是谦虚恭顺的好性子,唯有臣妾才是个呆呆笨笨的,只得闲暇时调了些香料。皇上头疼时常用薄荷脑油,这用得久了难免觉着效力不够,臣妾近日新调了一味木蜜香,这香料气味温和,清心净神的效果却很好,臣妾试用了几日,觉着不错,这便想着献给皇上。”

皇帝面上露出几分笑意,他本就是喜欢别人对他用心之人,就算知道那层小意温柔之下藏着些别的,并不纯粹,不过只要不出格,他也不在意。

见皇帝出声夸了几句,甄嬛笑吟吟道:“皇上你听,安妹妹向来是个爱说俏皮话儿的,她哪里是个愚笨之人?臣妾在绣这件寝衣时,不知道要绣什么花纹才好,还是安妹妹聪慧,说是五爪金龙最佳。这五爪金龙,是皇上一人独用的纹样。上至皇上,下至亲王,俱都只以五爪金龙为尊,便是再得意的臣下,也只得赏了可用四爪金龙的恩宠。臣妾同安妹妹讨论绣样的时候,还想起前朝一件趣事儿呢。”

皇帝懒懒地把玩着手里的翡翠念珠,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甄嬛唇边笑意未改:“一位深得天子宠信的大臣偶然被一位御史大人泼了茶水,那位大臣自是不悦,正要发怒,却听得御史大人解释,原来是大臣的朝服绣的是五爪金龙,若是叫大臣就这般进宫面圣,定会见罪于天子,事后那位大臣才发现是宫中赐下朝服的太监弄错了规制。”

“正如指出那位大臣不该用五爪金龙纹样一般,若是上位者有逾矩不当之处,下位者非但不指出,反倒一味地顺从行事,纵容上位者错处越来越大。这样的人,又如何能够真正为天子效力呢?”甄嬛福了福身,“本是闺阁女儿家的一些闲话,倒是让皇上看笑话了。”

“朕的莞卿聪慧,说起话来也大有深意。”

皇帝停下了捻动翡翠念珠的手,望着她的眼神颇带了几分笑意。

华贵妃见势不对:“皇上,四神汤凉得久了便不好入口了,您才处理完朝政,还是喝些汤歇歇吧。”

“你们二人先回去吧。”皇帝将手中的翡翠念珠丢在桌上,“晚间朕去看看弘珩和怀宁。”

安陵容嘴角抿出一个格外动人的微笑:“是。”

华贵妃见着那两个小狐媚子出去了,这才娇娇地上前替皇帝揉肩:“皇上……”

“你不是要朕喝着汤歇歇吗?”皇帝面不改色地尝了一口四神汤,“陪朕静静待会儿吧。”

华贵妃鼓着脸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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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甄远道被弹劾之事便出结果了。

“只是被申斥几句,还好还好。”沈眉庄安慰地拍了拍甄嬛的手,“我瞧你这几日总是郁郁寡欢的,可不能为着这事再伤了自个儿的身子。”

安陵容跟着点头:“是了,姐姐近日总是不爱笑,也不爱动弹了。抱来弘珩和淑质都不能令你展颜了,可真是叫人担心。”

甄嬛托腮,一张明净姣姣的玉面上露出几丝笑意:“这日子一天一天地过,人也成熟了不少,难不成还如年少时那般傻乐不成?”

沈眉庄嗔她一眼,叮嘱道:“温太医给了我几张药膳方子,我瞧着你近日面色不太好,记着回去用东阿阿胶炖了羊肉来吃,最补血气了,你吃上几顿,这脸定是白里透红的好看。”

甄嬛点点头,抱过乳母怀里的弘珩,水葱似的手指勾了勾他白胖的下巴:“说来明日便是弘珩与淑质的周岁生辰了,静和也快三个月了。这日子过得还真是快,转眼间我都有三个侄儿了,这送什么礼好呢?可把我给愁坏了。”

“这有什么打紧的,你再送一个弟弟或是妹妹与他们一起玩儿,便是最好的礼了。”

知道眉庄只是打趣,但甄嬛心中还是不免闷了闷:“我哪里有这般福气,还是先陪着咱们弘珩玩一玩,对不对?”

弘珩很捧场地在香香姨母的脸上印了一个湿漉漉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