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尧势大,进京路上竟让官员跪迎,皇上对此早有不满。年羹尧此番指示何源生弹劾甄伯父,想必也是因着先前甄伯父因未曾跪迎他之事记恨于他。”安陵容握住她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沉着镇定的语气稍稍唤回了些甄嬛的理智,“姐姐只要记住,皇上,是不会纵容年羹尧的,这便足够了。”

甄嬛扶住额头,情绪有些低落:“就算不至于将我父亲削官为庶,但其中少不得有些波折。父亲年事已高,若是被发落去了天牢那等阴冷的地方,他的咳疾发作起来可怎么好?”

“纵使姐姐伤心,不思饮食愁绪满腹,伤的是自己的身子,更是救不了甄伯父。这一切,还要看皇上的意思。”安陵容使了个颜色,宝霜眼疾手快地收拾了地上那堆碎瓷片,安陵容重又替她舀了一碗胡麻粥,温声道,“先用些东西垫垫肚子,待会儿我陪你去养心殿求见皇上,可好?”

“陵容……”

甄嬛有些冰凉的手重重地回握住她,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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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的养心殿十分热闹。

年世兰从轿辇上下来,见甄嬛同安陵容二人正朝着养心殿的方向来,长眉一扬:“颂芝,你说她们俩,是不是为了甄远道被弹劾一事而来?”

颂芝笑道:“大将军知道娘娘为着莞贵人她们受了委屈,一回京便使人弹劾了甄远道,若不是那松阳县丞实在不值得被搬上朝堂参他一笔,那怡嫔怎么还会有闲心安慰莞贵人?娘娘您只管瞧好吧,那莞贵人就算眼泪流得将养心殿都淹了,皇上也不会心软的,便是皇上被她们勾得心软了,有大将军在,又怎么会叫叫娘娘伤心的人好过呢?”

这话实在是说到她心坎儿上去了。

年世兰笑着用绢帕掩了掩鼻子,娇声道:“这样的好戏,本宫怎能错过?走吧。”

“是。”

甄嬛与安陵容两人远远地便瞧见了贵妃轿辇,心知年世兰来,定然是为了瞧好戏。

二人稳了稳心绪,上前见礼:“贵妃娘娘万安。”

“哟,这不是怡嫔和莞贵人吗?”年世兰状似惊讶地开口,“怡嫔,再过两日便是六阿哥和公主的周岁生辰了,你不在宫中忙着此事,出来做甚?还有莞贵人,本宫听说你父亲……这的确是件伤心事儿,但皇上自有裁断,你一介后宫妇人,可别忘了自己的本分。”

安陵容掩在衣袖下的手牵了牵甄嬛,甄嬛神色平静,只道:“嫔妾自知后宫不可干政,如今求见皇上,不过是给皇上新绣好了一件寝衣,想要亲自献给皇上罢了。”

身后的流朱察觉到年世兰投来的视线,连忙将手中的托盘往上递了递。

年世兰瞥了一眼那件明黄的寝衣,嗤笑一声:“莞贵人还有心思讨好皇上,看来是没将自个儿父亲被弹劾一事放在心上了。其实这样也好,终究母家获罪不累及出嫁女,只是这罪臣之女的称呼……有些难听,不过莞贵人心性坚毅,想来定是能承受得住的。”

甄嬛笑容不变:“嫔妾不敢妄言前朝政事,只娘娘位份尊贵,一言一行皆是吾辈楷模,也得谨记着,这尚未分明之事,不可胡乱断言。若是叫有心之人听去,编排娘娘有意插手前朝之事,那便不好了。”

“你!”

年世兰正要发怒,苏培盛开了门走了出来,恭敬道:“皇上请贵妃娘娘并两位小主都进去。”

颂芝小声道:“娘娘,您是贵妃,位份尊贵,何必同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置气?皇上最想见的就是您了,可不好叫皇上久等,咱们还是先进去吧。”

年世兰对着她们翻了一个白眼,这才施施然转身进了殿。

安陵容同甄嬛对视一眼,跟在她后边儿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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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依次行了礼,年世兰姿态柔婉:“皇上,虽说入秋了,但这天儿还热着,臣妾知道您近日事务繁忙,特地让小厨房炖了四神汤。”颂芝会意地将手里提着的食盒递给苏培盛,皇帝睨了一眼,语气倒是淡淡的:“你费心了。日头还大着,你身子向来娇气,因此惹了暑气就不好了。以后这样的事儿,交给底下人做便是。”

华贵妃面颊晕红,只道:“能为皇上做些事,臣妾心里高兴,又如何能假手于人呢?”说完,她顿了顿,笑道,“怡嫔同莞贵人前来,也是有东西想要献给皇上呢。”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