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写完要寄给宁昌候的信。

卷宗里写的东西,她是有八/九成相信的。

宁昌候第三子百里佑名下,除去原主这个大女儿,还有继室出的一个儿子,可是宁昌候却没见多喜欢这个孙子,反而把原主宠得无法无天。

宁昌候府当年的五少爷百里俊,失踪多年。

他一直是家中禁忌,谁也不敢在宁昌候面前提他。

原主的记忆里,府中的一位老仆,无意中说:“五老爷还在的时候,老侯爷对他打骂最多,可老侯爷最心爱、最寄予厚望的,也是这个儿子。”

如果百里薇真的是百里俊的遗腹女,这就能解释,为何宁昌候会如此溺爱原主。

情天分析得头头是道:“宁昌候本就不愿将原主嫁到江州,只是犟不过这个孙女,才勉强点头,他若是知道崔绍如此羞辱你,定然会想方设法,将你接回家中。”

薇薇轻轻点头。

捏着信笺,她眼中又有一丝犹豫。

真的要回上都吗?

毕竟找到镜花水月的任务,可还落在太子身上,而太子身在江州,目前来看,他也没有回上都的打算。

情天催促说:“无论是回上都还是留在江州,首先都要和离,你被困漱玉院,什么也做不了。”

它巴不得她赶紧与崔绍划出楚河汉界。

白薇郁闷地说:“你说得对。”

那夜之后,讨厌鬼又下令禁她的足,还将冬雁调走,另调来一堆丫鬟婆子看住自己。

一想到此,薇薇磨了磨牙。

吹干淋漓墨迹,她折好信笺。

身后有珠帘碰撞声。

薇薇未回头,吩咐道:“冬雁,你出一趟门,不要用王府的人,将这一封寄出去。”

“你要给谁寄信?”

清冷的男声,在预料之外响起。

薇薇骤然回头——

站在珠帘前的男人,白袍如雪,长身玉立,面如冠玉,目若点星。

今日他未有束冠,墨黑的发丝,用一根发带松松绑起,透出随意。

但薇薇可不敢掉以轻心。

攥紧手中信笺,她说:“我给谁写信,关你的什么事?”

“拿来。”崔绍伸出手掌。

轻轻笑开,白薇说:“崔绍,你好不好笑呀,你让我给你,我便给你呀?”

他竟也不怒。

收回手掌,青年轻描淡写道:“太子前来江州,对外的说法是梦见神女,前来圣湖祭奠,但其实是老皇帝病重,想要续命。”

薇薇的注意,果然被吸引过去。

她不由问道:“皇帝要续命,和圣湖有何关系?”

崔绍沉沉注视她,一听到太子的事,你就乱了分寸?

他眼神垂落,凝视指尖,不咸不淡:“宫中的手札记载,圣湖中有神女的遗宝,可为人续命。”

薇薇暗自惊心。

香生桥上,她亲历婀娜的故事,并没有看见相关的东西。

情天也说:“婀娜死后,除去留下了那把来历不明的剑,还有镜中男人送她的白玉枕,应该再没有别的了。”

还在沉思,感受到什么,薇薇一抬眼,视线里白衣的男人,闲庭信步般走来。

他停在跟前。

他离得那么近,带来风雪的气息,冰冰凉凉,缠绕在周身,鼻尖都要冻僵。

身后就是几案,避无可避,薇薇背部收紧,靠在案上。

头顶上,青年声带讥诮:“手札里说,想要续命,须得血亲的寿数,老皇帝再疼宠这个儿子,不也派他过来。”

注视着他说话间滚动的喉结,薇薇说:“原来那日你在寿宴上所说,是这么一回事。”

嗯了一声,崔绍垂眼望着她:“确乎如此。”

他说着,伸出手,指尖冷白,几乎碰到她的脸。

薇薇心下一跳,要去拂他的手。

就在这一刻,青年的另一只手,却猛地夺走她攥在手中的信。

他退到几尺之外。

手捏信笺,青年嘲讽地看过来:“百里薇,你反应好慢啊。”

薇薇气得叫出来:“你无耻!”

慢条斯理展开信笺,青年讥诮地看着她:“夫人难道还以为,我是想摸你的脸?”

薇薇一愣。

他伸手不是要打我吗?

他为什么觉得,我会以为他是想摸我的脸啊?

他是不是有病啊?

又嘲讽地觑了她呆住的小脸一眼,崔绍望向信纸。

读完全信,他俊脸凝霜,沉沉道:“你不是给太子通风报信,是要与我和离?”

白薇已经平静下来,但还是生气。

气鼓鼓的她说:“你这种连抢人的信都能做出来的卑鄙小人,我当然要跟你和离!”

青年死死攥着信笺,双瞳漆黑,死死看着她。

薇薇心中生出诧异,紧接着更气了。

你凌/辱我,抢我的信,你这个大混蛋,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怎么,”靠着几案,薇薇气得太阳穴突突,“你难道不想和离?”

崔绍看着她,冷笑一声:“和离?你想得倒美,我当然不会与你和离,我只会将你休弃,”

白薇:“……”

情天立马骂道:“这个狗逼东西,说不出人话,也干不出人事!”

它又安慰道:“薇薇不生气,气坏没人替。”

心中嗯了一声,白薇说:“你来漱玉院干什么?”

看她一眼,崔绍拍了拍手。

一个丫鬟一脸幸灾乐祸地走了进来。

薇薇认出她是因为欺负冬雁,被原主赶出漱玉院的丫头之一,叫做菱香。

她手上捧着白玉镯。

“你偷了我的镯子!”白薇俏脸一沉。

自认为有王爷撑腰,菱香根本不怕她。

恭敬地把白玉镯呈了过去,她冷嘲热讽:“王妃都有胆子和外男私相授受,难道还怕事情暴露吗?”

私相授受?

什么私相授受?

反应过来,薇薇差点气笑。

她觉得我拿了田子敬的玉镯,是和他私相授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