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还是不语,宝笙心中焦急。

从袖中取出一物,他低声讨好:“阿姐你瞧,这是何物?”

纪千柔瞥过去,惊呼出声:“裂梦草!”

裂梦草的叶片,被点燃后,可以撕开人的梦境。

四年里,她不能诞下麟儿,早就想问干娘讨来这株草——

在梦中种下暗示,太子早晚会喜欢上她。

可是灵物何其珍贵,几次三番,干娘不肯予她。

她与宝笙两人,都是孤儿,相依为命,差点死在路边,被/干娘捡走收养。干娘是英杰遗族卢家的人,收养这些孩子,为己所用,向崔家复仇。

纪千柔改换身份,进宫做了女官,得到太后的赏识,被指给太子。

她知道自己只是棋局中的一枚棋子,一开始想的,不过是苟活性命。

后来,站在那么高的位置,见识到了不同的风景……

想到太后一呼百应,尊荣无比的场景,纪千柔的眼中,划过一丝神往。

宝笙看着她,弯了弯唇:“阿姐可是惊喜坏了?”

“你从哪里得来的?”纪千柔回过神,看向他,低声问。

“干娘不愿给,当然是我费劲千辛万苦,从别处寻来的,阿姐却说我狼心狗肺。”宝笙轻哼一声。

纪千柔连忙道:“是我错怪你了。”

将裂梦草交给她,宝笙说:“阿姐国色天香,太子有眼无珠,不能识得你的好,待阿姐生下子嗣,完成干娘交给的任务,报了救命养育的恩情,我便带你远走高飞!”

少年的眼神,火热无比。

纪千柔微微一颤,垂下纤长的眼睫,没有看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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漱玉院里,公冶秀珠背着刀,抱臂站在屋檐下,看着夜色下,落雪纷纷。

冬雁从旁走过,说:“小姐已经睡下了。”

冷着脸,公冶秀珠道:“她睡下了,我便不能出现在这里吗?”

冬雁认真地说:“叶侍卫这么尽忠职守,但小姐不会多给你一份月钱的。”

公冶秀珠咬牙心想,百里薇瞧不起我,连身边的丫头,也看不起我!

她脸色一沉,掉头就走。

冬雁一脸莫名其妙。

出了院子,公冶秀珠骑上黑马,朝王府外疾骋而去。

她知道自己笨,别人一下子想明白的事,自己总也想不明白,所以从来也不烦心多想,平生只做两件事,听爹爹的话和喜欢表哥。

纵马不停,公冶秀珠想起今日,无意中听到府中下人说——

“王爷把叶侍卫派到王妃身边,依我看啊,为的不是关王妃的禁闭,而是厌烦了她!”

心中一酸,她眼泪差点落下。

抬手抹泪,公冶秀珠骑马进了城中一处街坊,又来到一处偏僻院落前。

刚要下马,一个拄着拐杖,满头银发一丝不苟,不苟言笑的老妇人,出现眼前。

她跳下马,行礼道:“卢婆婆。”

老妇朝她点点头,踏出一步,已然出现在院里。

公冶秀珠转头朝门中看去,院内黑黢黢一片,唯有厅屋里有一星灯光。

她知道卢婆婆是来找爹议事的。

公冶家和卢家,同为英杰遗族,本该同气连枝,但意见不同,只是互通消息。

爹想在寿宴上给刺史一个教训,却没能成功,那日心情就一直不好。

不想去触公冶茂的霉头,公冶秀珠栓好马,悄无声息要回屋。

来到屋前,却有一人正合上门要离开。

公冶秀珠一怔:“哑奴?”

她穿着粗布衣裳,浑身包的严实,脸上带着面巾,手腕上有鞭笞的痕迹。

看见黑衣少女,哑奴露出的一双眼睛,充满了欣喜。

扯着损坏的嗓子,她啊啊地叫了几声,声音喜悦。

公冶秀珠忽然想到爹的话——

“秀珠,你以后可是要做皇后的人,她一个又丑又哑的贱仆,生下你又如何,怎么配得上你喊一声娘,若不是她有一手养虫的功夫,早就该去死了。”

公冶秀珠冷下脸:“你在这里干什么,我不想看到你!”说罢,头也不回,进了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