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了一会儿,何光的眼睛慢慢的适应了眼前的黑暗,何光从周围的环境中分辨出自己还是在书房,而手边的那个硬物是曾经捏在何定国手里的皮鞭,此刻那个皮鞭红的发亮,那是鲜血滋养的结果。

何光把那个皮鞭狠狠地抛在了书桌下面,他没办法销毁它,只能假装抛弃它。

何光扶着地慢慢的站了起来,何光的身体叫嚣着突如其来的疼痛,然后抽走了原本支撑在双腿上的力量,何光踉跄了一下,扶着墙壁才没有摔倒,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染了血迹,此刻已经凝结成了一块,摁在墙壁上的时候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何光就那么扶着墙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屋里一片安静,只有厨房里传来洗锅碗瓢盆的声音,何光知道那是何月,何月也知道此刻是何光的脚步声,何月是每一次殴打与惩罚的见证者,但他是从心底里觉得那是自作自受的惩罚,只有不乖的人才会遭受到痛苦,而他已经变得足够乖巧了。

何定国告诉何月,变乖需要一个过程,其中受些折磨都是正常的,只有受过苦的人才不犯同样的错误。

何月很乖,所以他还被何定国交代了一个艰巨的任务,何月要不留痕迹的关注他的弟弟,看他的弟弟是不是在清醒的第一时间从大门里跑出去,如果是这样那就要立刻喊出来告诉他的爷爷,让他的弟弟为他抛弃这个家而付出更大的代价。

不过,何光并没有看那道门一眼,他只是扶着墙,一步一步向前爬着,向前挪着,一步步的向前走,然后回到了他的卧室里,卧室门轻轻的关上了,也将何月的眼神隔绝在了那道门之后。

何月忽然就生气起来,他的弟弟总是不乖,总是要把自己隔绝在家庭之外,总是要让自己的爷爷担心他,总是不能像他一样做个乖巧的人。

何月觉得弟弟淘气顽皮,还是一个永远都知错不改的人,何月想着,就萌生了要替爷爷去教育一下弟弟的想法,在何月的心里教育的准则不是以德服人也不是陈述道理,在何月那个永远也长不大的脑子里,他觉得只有疼痛才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所以他就那么做了。

何月端着一盆温水上了楼,他直接打开了门,从阳台透进来的月光下,他看到趴在床上睡着了的弟弟,弟弟的身上还是那身衣服,破烂血腥,弟弟甚至没有做清洗就躺在了床上。

何月看着压在弟弟身下皱皱巴巴的床单,那是才洗好换上的新床单,何月知道自己洗的有多认真,他甚至还喷了爷爷最喜欢的香水,可是他的弟弟永远都不会珍惜别人的劳动成果,看来是该给他一点教训的。

何月一噘嘴,将满盆的水尽数倒在了何光的身上,何光是被身后那种滑腻的触感惊醒的,他醒来的时候意识到那些从发间低落的液体是水,那些水从脸边滑过,滑进了他的口腔。

是咸的。

因为液体的浸湿,何月又感受到了全身传来的那种不可忽视的疼痛,麻木感消失了,好像有人在身后又挥舞着鞭子打了何光,无数的鞭子就那么落在他的身上,一次性的疼痛比细水长流的疼痛更疼更痛。

尖叫声就那么从嘴里喊了出来。

“啊!”

哪怕是被殴打,被折磨的时候,何光都没有发出过这样惨烈的叫声,伤口固然疼,可往伤口上撒盐更疼,何光曾被剥皮抽筋,而现在被正式的放在了铁板上接受烈火洗礼,疼痛尚有挣扎的理由,但烈火就是烈火,除非你是真金,否则就都会化为灰烬。

灰烬就灰烬吧,只求能快点结束被灼烧的过程。

可惜,何光无法忽视被灼烧的那段过程,就像无法忽视何月在自己床边的冷言冷语,“弟弟,你不应该让爷爷生气的,而且你也不应该让我生气的。”

何光的大脑因为疼痛被锁,他想不了很多事情,只能用自己的眼睛用自己的耳朵感受到那个人是何月,一个疯子。

何月一天之内昏迷了两次,第二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何光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了坐在自己床边面容慈祥和蔼的何定国,他又恢复了那个日常的样子,何定国拉了拉何光的被角,“醒了?想吃点什么吗?”

如果一个人拥有两副完全不一样的面孔,那他肯定是个疯子。

何光没说话,他在被子里动了动就体会到了牵扯全身的疼痛,他的力气被这样的疼痛吸走了。

何光感觉到自己全身被缠满了绷带,这肯定是何定国的手笔,他擅长于制造伤口和包扎伤口,每一步都是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他人。

此刻这个人就坐在何光的面前,温柔的小心的触摸着何光的额头,“放心,已经不烧了,多休息两天就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