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远牧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柜台,心想着:“不让在柜台上办小额存取的是渠道部,不让推诿客户业务的也是渠道部,这不是傻逼吗?”
他此时还不知道,类似的新鲜事在银行还多着呢。
银行只有过年那几天才会关门,秦远牧觉得工作不算忙碌却让他喘不上气,终于能休息几天了。也就是过年前后,吴芬芳拿了他的身份证,帮他在网上的银行招人网站上报了名。
在吴芬芳眼里,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反正不管人们做出何种行为,时间都是在往前走着。秦远牧先后请了一周假,参加了银行的笔试和面试,然后就耐心等着实习结束了。其实一份枯燥的工作做习惯了,也就没那么累了,可心里却是越来越丧,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以前秦远牧遇到胡搅蛮缠的人还跃跃欲试想打一架,现在无论面对多么奇怪的人他也不好奇了,板着脸告诉他们办什么业务该去找谁就行了。
要不是胸口实习生的牌子庇护,他怕是要被投诉到死了。
以往每次清明和周年,去给秦大勇烧纸的时候吴芬芳总是不去,仿佛一直在逃避这个现实,可今年清明,吴芬芳跟着秦远牧和本家的几个亲戚一起去了殡仪馆。
“大勇,咱儿子如今出息多了,不但考上了大学,而且还通过了银行的考试,以后就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了……你在那边不用为儿子牵挂了,我一直不敢来见你,就是怕没帮你把儿子抚养成才,现在终于好了……等儿子结婚了我再来看你,告诉你那个喜讯……”
吴芬芳蹲在遗像下,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烧着纸钱,虽然她眼圈是红肿的,但看上去真的有种喜上眉梢的感觉。遗像上的秦大勇也在微笑,仿佛听到了老婆的话。
秦远牧冷着脸一言不发,笑着上坟,他妈是有多高兴?可是啊,荒唐,滑稽,似乎这些才是每个人的人生。那些和廉霄朝夕相处的日子,那些没日没夜画画的日子,现在回想起来,虚假的像是从未存在过。
徐涛也再也没联系过他了,秦远牧觉得这样也好,毕竟从此就不是一路人了。只不过徐涛走的是他们曾经一起砌出来的路,而他走的是哪条?秦远牧不知道。
清明过去,就是一片春意盎然,阳光也是一天赛一天的刺眼。好像正应了徐涛当初那句话,越长大,就越觉得时间过得很快。秦远牧的实习告一段落,封飞很痛快地在秦远牧的实习手册上盖了章。秦远牧在吴芬芳的示意下请同事们吃了顿饭,回家修整了几日后就该返校领毕业证了。
学生时代最后一次踏上前往省会的路程,秦远牧的心里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触,这世间本就没那么多难以割舍的东西。
在寝室里不出意外地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徐涛,秦远牧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倒是徐涛跟没事人一样,照样天天跟他寻开心。可徐涛越是如此,秦远牧心里就越不舒服,加快了最后一幅画的进度,想早点拿到毕业证早点离开这里。
业精于勤荒于嬉,几个月没动笔,画出的东西秦远牧自己是很不满意的。不过也无所谓了,当初画画是为了考学,现在是为了毕业,够用就好,何必求全责备?
他没有大学时期那么争名夺利了。
或许外人看不出来,但他的辅导员看得出,秦远牧这幅毕业作品和他的真实水平相差甚远。但是看到秦远牧的状态后,辅导员也不好说什么,跟秦远牧聊了几句有的没的后,就把毕业证和学位证交给了秦远牧。
拿到两本薄薄的小册子,秦远牧并没感觉多么沉重,自己一直以来索求的东西就是这个吗?
对着辅导员深深一鞠躬后,秦远牧毫不留恋地走出了办公室。就在他即将出门的时候,犹豫了半天的辅导员还是喊住了他。
“你这幅作品,有名字吗?”
辅导员看着画像上的少年,这不是秦远牧的自画像,也不是哪位名家的临摹,那秦远牧画这个是什么意思?
秦远牧苦涩地笑了笑:“那就叫做……《画馐》吧。”
辅导员对这个莫名其妙的名字自然是一头雾水,不过心里想着,就秦远牧的水平画出这种东西确实够羞的,叹了口气就没再开口。秦远牧脚步没做停留,径直走了出去。
抬头望着天空,刺眼的阳光让秦远牧的鼻子痒痒的,这让他想起了高二开学时,那天楼顶的高温。数年一晃而过,他已经不是当初的他了,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他也说不上来,可心里那种空荡荡的失落感,并不是无病呻吟的错觉。
“最终,还是没活成想要的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