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沈棠风突然暴起抢夺,然而原辞声早已预料到他的反应,侧身退避,一字一句道:“当年,一个叫何文秀的女人在鱼行街附近的垃圾场里,意外捡到了一个刚满一岁的男婴。她的丈夫很早就离开了人世,一直独居生活,索性就收养了这个弃婴,当做自己的孩子来抚育。”

“而这个孩子,不是别人,正是沈家苦寻多年无果的大儿子,你名义上的哥哥沈棠雨!”

沈棠风厉声喝道:“你胡说!”

“我胡说?”原辞声冷笑,“这份文件里还有一份口述,来自何文秀生前唯一有交集的亲戚,录音也有,你想放出来听一下吗?”

沈棠风一言不发,清俊斯文的脸上浮现出狠厉的怒意,平时谦和的假面彻底崩解,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胆寒的邪性。一瞬间,曾经那个浪迹于街头巷尾,赤手空拳和一群小混混打架,哪怕满身是血也不在乎的野孩子,好像又回到了这具贵公子的躯壳。

比路边的野狗更肮脏、更卑贱、更悲惨的野孩子。

他高高挥起拳头,朝原辞声砸了下去,无声无息,但每一记都又快又狠又毒,几乎带着要置对方于死地的恨意。原辞声颊侧堪堪挨擦过他的指骨,热辣生疼,仿佛有几粒火星子迸出来,迅速燎开一蓬熊熊烈火。

顿时,那双绿眼睛里逼射出恶犬一般的凶光。

“你觉得我在故意破坏你的婚礼是吗?”他低吼,一把握住沈棠风的腕骨,攥得骨节咔吧作响。“你以为,我在为年年的事报复你对吗?我告诉你,你不配。你算什么东西,一条恩将仇报的野狗而已!”

“闭嘴!”沈棠风浑身充满了暴戾,坚硬的拳头雨点一般往原辞声身上招呼过去。“我是野狗你是什么?不也是原正业一手驯养的狗吗!”

“狗还知道摇尾巴,不像你,恩将仇报,满肚子算计,反咬一口喂自己的那只手!”

原辞声满腔怨憎积郁已久,青筋暴起,指骨怒凸,拳头丝毫不含糊。他被原正业送去学过自由搏击和综合格斗,本身体格极具优势,又心狠眼毒,后来原正业让身边武警转职的保镖跟他练招,都根本过不了几下。

而沈棠风也是个能打的,还拥有少年时与人厮斗以一敌多却屡战不败的实战经验。一时间,两个人打得难舍难分,拳头上沾满鲜血,原本豪华整洁的房间也被毁得一塌糊涂。

“你知道什么,你懂什么,你这种人一生下来什么都有了,而我只想要年年!”沈棠风胸中翻涌着暴躁的邪气,远不止愤怒,更有深深的妒忌与不甘。

“他是我这辈子唯一想拥有的人。他爱不爱我都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

“我比你更爱他!没人比我爱他!”原辞声咬牙,极缓地恨声道,“你不过是个拐骗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的卑鄙小人!你三年前就去过恩慈福利院,明明早就发现了真相,却一直隐瞒至今。今天,当着你父母的面,你要娶的不是别人,正是你本该叫一声‘哥哥’的沈棠雨!”

“他不是!”沈棠风失控地低吼,声音又变得颤抖,像一碰就断的蛛丝。

“他……不是。”

不是。

他是何惊年,不是沈棠雨。

爱的是何惊年,恨的是沈棠雨。

“承认吧,在事情还能挽回之前。”原辞声盯着面色惨白、双目殷红如血的男人,字字如钉,“何惊年就是沈家丢失的儿子、你的大哥沈棠雨!”

“喀哒。”

转动门扇手柄的声音。

很轻,可落在两个男人的耳朵里,却不啻于平地惊雷。

他们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回过头。

何惊年站在那里,一步一步地走进来,也不看他们,那双曾经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已经空洞得映不出任何东西。

他像被人操纵的木偶,僵硬又古怪地弯下腰,从一片狼藉的地上拾起那个厚重的牛皮纸袋。

“年年!”“年年!”

原辞声和沈棠风都急红了眼,立刻冲过去抢夺。

“哗啦啦。”

里面的纸页雪花片似地飞落出来,雪雪白扑撒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