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礼席上,宾客们早已入座, 每个人都满心期待着婚礼的开始。

何惊年正被化妆师和造型师簇拥着,做上场前最后的检查。庄曼吟对造型团队下过命令,务必要尽善尽美,一生仅一次的婚礼绝对不能有丝毫瑕疵。何惊年木偶样地坐着, 任凭他们摆弄, 做梦般的虚幻感包围着他。他时刻都在想着许多事情,又似乎头脑一片空白。

好像就在不久前, 自己也像现在这样,等待着走上红毯的时刻。只是, 当时的自己应该不会像现在这么平静, 心里满满都是紧张和不安,或许, 还有那么一丝不可言说的喜悦。

他抬起手, 一线阳光刚好落在指间,幻化成光芒璀璨的戒指。

以心印.心, 心心不异。愿如此戒,朝夕不离。

“哎呀,差点忘了领带夹!”一个造型师惊出一身冷汗。

“先前定制的那一对夫人不满意,被返到店里重做,今天上午才被送回来,这会儿应该到了。”那个造型师的助理提醒道。

“我去拿吧。”何惊年站起身。他最近腰背似乎特别容易酸痛,不能久坐,正好出去走一圈,透透气。

“那麻烦您了,东西应该会送到沈棠风先生的房间。”

何惊年点点头。

经过走廊转角的时候,他的脚步突然顿住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产生了幻觉,但那个背影除了原辞声不会有别人,他甚至嗅到了空气中一缕飘散的消毒水的气味。

只是,原辞声不像平时那样,步履优雅从容,走得快速又匆忙,几乎像是在赶时间一样。

仿佛,再稍微晚一点儿,就会来不及。

何惊年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过去。

*

沈棠风看着戒指盒里成对的钻戒,嘴角浮开柔和的笑意。他合上盒盖,放进口袋。听见身后有开门的响动,他心猜应该是何惊年来了,转过身刚叫了声“年年”,表情像结了冰,骤然森冷了下来。

“你来做什么?”

原辞声上前,一步,两步,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

“二十四年前,沈伯父因在生意场上得罪了人,导致当时年仅两岁的儿子沈棠雨被拐走,自此下落不明。这件事,你知道吗?”

沈棠风听着,慢慢皱起眉头,“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原辞声视线漠然地撂过来,“你当然知道。”

沈棠风一脸不可理喻的表情,“虽然你也收到了请帖,但并不意味着可以容许你在这儿胡搅蛮缠。”

他径自朝门口走去,擦身而过的刹那,原辞声一把握住他的手臂,绿眸一暗,沉声道:“看在你照顾了年年三年的份上,我愿意给你一次机会。”

沈棠风抿起薄唇,轻笑了一下,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原辞声,你疯了吧?”

“疯的人是你!”原辞声狠狠一磨牙尖,“虽然你不是沈家亲生的孩子,但沈伯父一直待你视如己出,从来没半分亏待过你。你在沈家生活那么多年,理应知道他们有多惦念沈棠雨,就算你没什么感恩之心,最底线的良心总该有吧?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我和你这种疯子无话可说。”沈棠风整了整袖扣,“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如果你还打算继续纠缠,我不介意把安保都叫过来。”

他讥嘲地勾勾唇角,“只是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看到你这副不堪的样子,包括年年。”

“你不许提他的名字,你有什么资格!”

“难道你就有么?”沈棠风反唇相讥,“这么快就忘了以前做过的事,你还真是一点没变,怪不得都说知其子莫若父。”

“我比你有资格!”原辞声面目森然,“最无耻的就是你。你根本不爱他,你早就知道真相却装模作样骗他到现在,你到底什么目的?”

沈棠风眸色一点点暗下来,深浓得化不开。“疯子!”他低声重复,“真是个疯子!”仿佛这样,对方就能真的变成一个疯子,疯子一无所知,说出来的话也是没人会信的疯话。

原辞声看着他,慢慢举起手,扬起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

“或许里面的东西,能证明我们到底谁是疯子。”他眸光一凛,“何惊年和沈伯母的亲子鉴定结果,不想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