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兰因一醒,一整块由灵线织成的布匹就映入眼帘。

他坐起身,盯着那块灵布半天。

……那应该是幔帐吧。

剑灵拨开垂落的灵布,屋中大大小小器具的形状一目了然。

花瓶、挂画、碧纱橱。

乃至案头种大蒜的小盆都有了清晰的轮廓。

剑灵非灵不可见,平时只能依靠物件上残余的灵息辨形。

如今这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能被他完整看到,只能说明一件事——

这是一个由灵力搭成的世界。

楚兰因记得跳入阴坑后,他们遭遇了一场乱流,然后就是短暂的失神,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再一睁眼,就是躺在这不知名的地方。

楚兰因倒也适应良好,颇有兴趣地绕着房间飘了一圈,把以前没瞧明白的都瞧了个清清楚楚,还挨个拿下来摆弄,摸一摸、磕一磕,听个响儿。

稍加思考后,他也并不意外会见到如此场景。

阴坑之上,覆盖着“障”。

大量阴气汇聚之地,会自发捕捉长留人间的执念,执念相互吞噬,如瓮中养蛊,释放结界成“障”。

障的存在,就像是一个悬置于太徽的小境界,内部会有自己独立的法则。

最为顽固的执念,会成为障的主人。

念念不忘,是谓“执”。

不论好坏善恶,只要心念足够强烈,都能留下痕迹。

好比恶鬼,他们的执念通常就很强,但冥府有鬼差专门管这个,在抓捕恶鬼时也会把执念集中处理,有时仙宗或佛门也会负责清理太过顽固的执念。

但有一种执念却不归仙宗佛门管,也不归冥府管。

便是魂飞魄散的生灵所留下的执念。

那些强烈的心念变成一块块顽石,被阴气吸引后,就非常容易形成障。

障的原理与阵法相似,想要离开这个境界,要么障主放行,要么杀了障主。

楚兰因感觉这个障似乎没有什么攻击性,却生动的过分。

这便是障主有所求了。

他在屋子里溜达了一圈,准备出门找他的木傀和那俩孩子。

谁知却有人先进了屋。

还是个熟人。

楚兰因一挑眉。

熟人是真熟,不是别人,正是李普洱小道友。

李普洱推门而入,而楚兰因在看清他如今的样子后,忽然巴不得自己还是啥都只能瞧个大概的状态。

现在李普洱的打扮,也实在太……

太娇俏了。

这是自剑灵心底深处冒出的词。

只见李小道生的头发梳成双丫髻,未佩戴珠钗,只在发端上各点缀了一排绢布花;身上是湘妃色的小袄,那可怜的小袄将他好不容易练得有些健壮的手臂裹得死紧,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撑开一道口子。

更要命的是他还穿了条藕荷色的裙子。

楚兰因捂住眼,因为他已经看到了裙底时隐时现的绣花鞋。

李普洱手臂间挽着个食盒,一步一扭地走到桌前。

看得出李小道生并不想扭,问题是鞋不合脚,他不扭走不动道。

好不容易到了桌边,他将食盒放下后打开,逐一端出一碟碟菜来。

摆好后,他对楚兰因道:“楚公子,该用膳了。今儿有您爱吃的胭脂鹅脯藕和粉桂花糖糕,您就算病着没有胃口,也该要多吃一点儿呀,少主就要回来了,若是见您消瘦这许多,可是要心疼的。”

楚兰因:“……嘶。”

李普洱水灵灵的大眼望过来:“您怎么了?”

楚兰因把整张脸都捂住,道:“我眼睛疼,我耳朵疼,我牙疼。”

“哎呀,奴婢去给您请大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