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盟主夜里走了一趟凌华宗,不费吹灰之力,便说动了兰因剑灵。

剑灵言出誓随,开口后就是板上钉钉,再不能反悔。

这个结果,把仙道盟的人都看傻了。

白瞎他们连夜商议,已经想好了十几种让兰因剑听令的方法。

从道德规劝,到武力压制,穷极可能,势必要将楚兰因顺利“请送”至魔界。

副盟主更是亲自前往圣地无尘阁,就兰因剑灵一事,请教对灵物颇有研究的曜灵长老。

只是素拂从无尘阁出来后,脸色就不怎么好。

素副盟主天生白发白瞳,洗髓前体弱多病,踏入仙途后也不甚强健,但他足智多谋,擅医道、精毒理,在前代盟主手下兢兢业业多年,得其赏识,被指为下一任仙道盟的二把手。

素拂臂挽九天盘鹤白玉拂尘,从头白到脚,简直能在夜里发光。

他在无尘阁外,等候了整整一夜。

曜灵长老却闭门不见。

能在无尘阁中享受供奉的长老,大抵已修为登峰造极,不问俗事,一心向道。

挂名仙道盟于他们而言,也不过是锦上添花,无人能强迫他们做事。

霜寒露重,素拂唇色尽失,在无尘阁外瑟瑟发抖。

一声悠远的叹息自阁中响起。

曜灵留下了此夜唯一的一句话。

“楚兰因强动不得。”

昭明殿内,谷生阳端坐上首,面如沉水,案前是他刚一回仙道盟,手下就殷切献上的妙计良方。

一位供奉试图打破尴尬的气氛。

他问:“盟主,敢问您是如何劝服兰因剑灵,为大道牺牲的呢?”

谷生阳冷笑:“我就那么随口一说,他就那么随口一应。”

供奉汗颜,勉强笑道:“哦呵呵,原来如此。大道至简,盟主真乃我等楷模也。”

供奉身侧的长老朝他使眼色,供奉本人也觉得没意思,讪讪端了茶来喝。

“你多这一嘴干嘛?”

长老与供奉素来交好,传音入秘道:“谷盟主与兰因剑灵的那档子事儿,你便是不信,也该听过几句罢,何必触这霉头。”

他举了茶盏挡住脸,“况且如今再看,传言也未必尽是假的。”眼风瞥过主位,道:“五个供奉过去,一个也没回来,盟主来去不过几个时辰,这就谈妥了,你说……”

两人意味深长交换了个眼神。

素拂在此时推开了昭明殿的金丝木门。

他披一身冷气,浅白瞳色在灯火辉煌中,渗出了慑人的寒意。

谷生阳将魔族的战报摔在桌案上。

玉石长桌光滑如冰,薄薄的战报也能溜出老远。

“人齐了。”

谷生阳垂目道:“诸位,且再说说这次,嫁兰因剑要操办事宜罢。”

李普洱盘腿坐在塌上。

凌华宗的弟子们也在开会。

因之前宗门门户大开,为能及时应对各种突发意外,或防止落单遇险,各峰弟子都是合住里外间,十三岁以上的还要轮值巡夜。

现在护山大阵重开了,他们也没有再搬回去,索性都只剩下这么些人了,住在一起还热闹。

通铺下烧着灵火石地龙,李普洱穿着单裳,披了道袍在肩上,神色严肃。

弟子们或坐或站,围在他周围。

李普洱从前顶上还有六个师兄师姐,许多事轮不到他来操心,平日里也没有端过宗主嫡徒的架子,该玩玩该闹闹,不是一板一眼那种小道生。

且他十几岁双颊上居然还有未褪去的婴儿肥,就算冷着脸,也不见多少威严。

从前小辈们最不怕他,只当普洱师兄也是个和他们一样的青涩少年,直到这次宗门危难,他一肩扛了重压,与苏长老分担着宗门事务,山穷水尽时,也没有弃宗而去。

若是没有楚兰因出关,如今他就是山后邙野里的一副枯骨。

所以小弟子们现在都极为服他,听大师兄找他们商量要事,早早就到了,又见普洱师兄神情严肃,也不经跟着紧张起来。

“先来说说。”李普洱道:“你们觉得楚长老怎样?”

“好人!”有弟子率先喊。

立即有同伴纠正他:“不对啦,楚长老是剑灵,是好灵,也是很厉害的灵。”

“很强,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强的灵。”一位家族败落后投奔凌华宗的弟子道:“我估计,修真界无灵可出其右。”

李普洱抱臂听着。

一只手慢慢地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