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听着话后, 看旁人也在那之后跟着歌颂起他来,瞬间惭愧:“朕以前也觉得自己一心爱民,着实难得,是个能够青史留名的仁君、明君。但是此番出宫后,朕才知道并非如此。”

下面安静起来,静听皇上之后的话。叶思眠坐直,像旁人一样摆出一副聆听教诲的样子。

皇上自己捂脸一会,又自顾说:“朕出宫后,在梅园见了一位画师,年事已高,画技出众。朕开始见他作画,以为是闲情逸致,后来观其卖画行为和单薄的衣衫,才明白他只是生计所迫。朕对此疑惑,画师就说,虽然现在公家学塾已经开办,但是他的孙子却因为体弱多病而被公塾拒收,因为担心他的孙子会在学塾里出事。因此,老画师才需要外出谋生,以待存钱后送孙子去私塾读书。”

“朕听闻此事十分诧异,就细问缘由。然后朕才知道,原来公家学塾的炭火总是不够用,而周围的墙壁也会在一些地方漏风,负责学塾的人只会把明显的地方补起来,说学塾的炭火到了,却不会仔细查看所有地方,不会上报炭火买了多少。所以,本来没有门槛的公塾就在避免事端的意思下拒收了这位画师的孙子,而朕也因此才在梅园见到了那位画师。”

“朕惊闻此事,自然是不信,便又让人去最近的公塾查看,如此,朕才知道这些公塾多是表面文章:对外不收过高束修,却在教书之时只请来那些学识很一般的人,又或者收些本来不能入内的人,宽泛得很,而与之相同的还有公塾内的物品、炭火和伙食,随便处理一下,就又是马马虎虎的敷衍样子。”

皇上这段说完,户部和吏部相关官员先跪,一个说自己拨款之前没审查,查账目的时候也不核对仔细,一个说自己任用人员不认真,让他们在下面胡作非为。

皇上不理他们,又说:“朕震怒,当场就想去问罪,但是画师见了却拦下朕,说虽然不知道朕是谁,但是请朕千万不要插手,因为插手完,朕是做了好事、可以回去了,他却要留下来,以后再怎么都说不定。朕就冷静下来,只买了副画作为资助,又去看了看那个孩子,确实是个机灵鬼。现在,朕说这件事不是为了追究在座的谁的责任,因为这场宴会本质还是邀请大家来聚一聚,热闹一下,而是一谈到这幅画,朕就想起这件事,从而又想起朕的一些不妥之处:

在朕烤着炭火批奏章的时候,天下的百姓中还有许多人冒着寒风外出办事,雪落在身上都没功夫掸。所以,朕不能奢靡,也不能抱怨哪里不好。

在朕自觉天下太平而朕是千古明君的时候,近在咫尺的天子脚下,却还有着像老画师那样年迈却还须外出的人,还有公塾中那些事情的存在。所以,朕不能说自己在某些地方做的好,更不能有些莫名的居功自傲。”

说完,下面的人接连下跪,说着皇上已经做的够好了、是臣子做事不妥当类的话语,叶思眠正犹豫要不要跟着来,皇上就把脸上的悲伤神情收了,虚扶后让人一个个把跪下去的都拉起来,又说:“爱卿们有此想法,真是更让朕愧疚了。朕已经发现自己的不足之处,自然以后会改正、不足,众爱卿不必多挂心,也不需如此安慰朕。”

接着,他就说自己做了两个决定,以弥补自己的过失:一则在原本的公塾外增设学塾,再以每三个学塾为一组,要求他们相互审查优缺点,每季对自己和其他两个学塾的情况进行陈述总结;二则在原本的系统外增设一个机构,专门负责收取百姓的意见,广开言路,并对收到的意见进行审核和上报,该机构只归属于皇上自己管辖。

“广开言路,能纳八方之言,这样朕才能避免今日的过错,避免连城内的事都不清楚。是这样吧,众爱卿?”单方面宣布完一切,皇上又一脸笑意,问在座的人说,“大家应该会给朕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朕觉得,朕想当一个明君,则上述措施必不可少。”

话都让他说完了,谁再提反对意见那就是有意迫害皇上,要让他名誉扫地,当不成明君,只能做庸君。于是在场众人无人反对,只有几个人对皇上简述的措施进行的补充和完善,又被皇上笑着就记录下来一切。

“大家快用膳吧。天冷,饭菜放一放就凉了。”做完一切,皇上面不改色就打破刚才的严肃氛围,让大家别这么拘谨,都快点吃了快点走,待会天黑了就不好回去了。

说完,他自己带头就吃。

纯属围观全程的叶思眠冷静吃冷饭,长元则为皇上的唱作俱佳鼓鼓掌,想到,大概只有脑子真进水的人才信前面的那句‘这场宴会本质还是邀请大家来聚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