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弋原本双眼中含了一泡眼泪,听见心上人这样说,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杜若听见,浑身一跳,痴痴喊了声:“弋兄?”

唐弋伸出手去,解开了杜若脸上的黑布,双眼中泪滚滚落下,双手捧起杜若的脸。葭萌城破之时,唐弋只以为杜若身死,此刻重新将心上人捧在手心里,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一把将杜若揽进怀中,埋在杜若的发间,一声一声地唤杜若的名字。

杜若也是喜极而泣,抱住唐弋,一边喘气一边道:“我还以为再不能见到你了!”说着,又锤唐弋的背,笑骂道:“男人哭个啥噻!”

蒋泊宁吃着狗粮也吃够了,贴着门听了一会儿,觉着没有人寻过来,快步过去解开了伯嬴季嬴的蒙面布和手脚镣铐,道:“弋师兄,快走吧,此刻不走,怕夜长梦多,万一他们换岗,我们便走不了了。”

伯嬴攥住蒋泊宁的手腕道:“伯宁,你怎么会这样回来?”

蒋泊宁拍拍她的手背,道:“这些事情稍后我再跟你介绍,现在快些起来,我带你们离开苴侯宫。”

一直不说话的季嬴此刻却道:“我不走!”蒋泊宁正想骂她,可季嬴却梗着脖子道:“离开这里,我与姐姐还能去哪里?秦国回不去,苴国不能留,难不成满街要饭,到山里吃树皮吗?”

说着,那季嬴还拉住伯嬴,道:“姐姐!这丫头不过你从河里捞上来的,山里的野丫头,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逃出这葭萌城去,能将你我救到哪里去?这外头可都是蜀兵!片刻就打下了葭萌城的蜀兵啊!你我去蜀国,好歹能混个妃子当,吃穿不愁的!”

蒋泊宁冷笑,反讽季嬴道:“哟!瞧不出来,原来不声不响的,是个这么有算谋的,你们秦王怎么不将你请去当秦相啊!”

季嬴听出蒋泊宁话中的刺,一张脸红透了,银牙磨得咯咯响,圆眼一瞪,张口便要大喊起来。蒋泊宁眼疾手快,条件反射地翻转手腕,架着匕首就给了季嬴脖颈后头一下。那季嬴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伯嬴护妹心切,一把推开蒋泊宁,厉声斥责:“你干什么!”

唐弋解开杜若手脚的镣铐,扶着她从地上站起身来。杜若看着地上的季嬴,对伯嬴道:“夫人已然嫁来我苴国,便是杜若的长辈亲属,杜若奉劝夫人一句,蜀国不是什么好地方,此刻与我们一同遁走,他日苴国光复,夫人仍是苴国的夫人。”

伯嬴冷眼看着杜若,道:“我感谢你保护我的恩情,可你那父亲无情无义,我姐妹二人嫁来苴国不过一日,便能将我们丢在苴国,自己逃命去了,连你这个女儿也不曾过问一句!这样的人,任谁嫁也好,我秦伯嬴不当他的女人!”

蒋泊宁咬牙劝道:“姐姐!不要在这个时候闹脾气,离开苴侯宫之后,天南地北任君选择,只不要去那蜀国送死啊!”

伯嬴拢了拢怀里的季嬴,硬着脾气道:“这不是深山地动,战乱争雄的,不是你个女娃子说送死便是去送死的。今日我当苴侯已经死了,我们姐妹两个寡妇,要去哪里,我们自己说了算!”

蒋泊宁正要再劝,唐弋却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沉声道:“自己要选的路,由着她们去。不带她们,我们更容易离开这苴侯宫。莫要误了机会,快走!”

蒋泊宁回头看了伯嬴,咬咬牙,心中骂了伯嬴季嬴一句“死脑筋!”,转身快步走到庖厨门后,抬手扣开门栓。

庖厨门一开,只听见叮铃铃一声铃铛,蒋泊宁立马吓得头皮发白,反手就要把庖厨门关上,唐弋见状,抽刀卡住木门,两步跳将出去,手腕一扬,那精钢短剑冷光一闪,就将那宫门后头来的那人劈成了两半。

唐弋大喊,“带若妹走!”

紧接着哇呀两声大喊,两个披发纹身,满身鲜血的藤甲兵士亮着青铜弯刀,跨过宫门台阶,直直冲进庭院之中。蒋泊宁抓住杜若的手腕,转身就朝后头宫墙跑去。

那两个打头的蜀兵这样一喊叫,前面政事堂近处的蜀兵也听到了后头的声响,一下便猜到了后院发生了什么,自家俘虏的美人儿被动手,这如何能叫蜀兵忍得?一瞬之间,便听见呜啦啦的鬼叫此起彼伏地想起来,浪潮一般朝后头冲过来。

唐弋再怎么武艺精湛,也不可能以一敌百,眼见着支撑不住,只能奋力将第三道宫门一关,抄起地上散落的青铜长矛,卡在宫门后头,紧紧顶住宫门,挡住那愈来愈烈的叫喊声,反身朝蒋泊宁那头跑去。

宫墙边缘,蒋泊宁已将杜若送到宫墙那一侧,正攀着绳索奋力朝上爬,唐弋见状,伸手扯起绳索,往手腕上缠了两圈,手中短剑往宫墙上狠狠一钉,托着蒋泊宁一下跳了出去,翻过了宫墙,往地上一滚,总算是逃出来苴侯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