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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德所属的使团抵达伊尔汗宫廷时正恰逢旭烈兀犯了眼病旧疾,汗爷被病魔折磨的头痛欲裂目视重影。他暴怒的想要攻击每一个身边的侍者。因为他们的影子晃的他天旋地转。旭烈兀觉得周围的世界成了万花筒和傀儡戏。没有一个似乎象是真的。他摔碎了酒盏又砸了果碟。在碎裂声中嘶吼如一头疯虎。

“是谁诅咒了我?!”他咆哮着:“把伊玛目谢赫·纳吉布丁·阿里·本·布兹古什给我叫来!我要质问他为什么我以世界之主的名义杀掉悖逆之徒穆斯台绥姆居然是错的!既然上主允许我杀死他,又为何降罚于我?!”

“咣当”一声。又一只价值连城的镶宝石金果盘自桌上被猛推下来,发出撞击地面的刺耳噪音。宝石和珍珠在嵌槽里被震的险些脱落。

一名近侍怯薛无声的上来,收拾干净地上的狼藉一片。

旭烈兀大王躺在锦缎丝绒的靠枕堆里,用手摸着自己的头颅。

“魔鬼在我头中做了窝巢。”大王呻吟道:“一定是那些穆斯林在诅咒我。谢赫·纳吉布丁怎么还没有来觐见。他不怕我吊死他吗?”

侍立在旭烈兀大王身边的汪吉阳狠狠的瞪了那个年少的怯薛一眼。少年立即知趣的退避了出去。汪吉阳揉着自己疼痛的额角。这里只有他一个。其余三个埃米尔贝伊全都在他们的封地里。自从旭烈兀在波斯封赐十二埃米尔、四埃米尔贝伊和大也克埃米尔贝伊,这片被战争弄乱了套的地区才初见了文治的倾向。汪吉阳作为四埃米尔贝伊之一,封地在法尔斯,那是片丰裕的膏脂之地。是名诗人萨迪的栖身之处。而法尔斯距离汗的宫廷又是如此之近。这使得汪吉阳即使就封也时常往来于宫廷。

汪吉阳在法尔斯、失突尔在阿姆河、也烈拔都在呼罗珊、失烈门在巴格达。其余小领主散落之间的地区。而本来作为也克埃米尔贝伊的失烈门是个狩猎狂人,他对猎狮比对政治更着迷。酒、美人和狩猎让三个蒙古埃米尔贝伊直接一头栽进了自己的封地里拔不出来。只有汪吉阳这个汉人愿意常来宫廷跑一跑。

当几名怯薛架着谢赫·纳吉布丁一路跌跌撞撞的进来时,汪吉阳自觉的退到了一方垂挂的丝绒幔帘之后。

鉴于以前那次极其不愉快的交锋,他可不想和这位谢赫碰面。谢赫当时为捍卫他心中的伊斯兰“正法”而做出的正颜厉色,还留在他这个释氏弟子的脑海中呢。至于旭烈兀大王,我们的汗爷,为什么对待谢赫独能容忍?是论谁也弄不清的。想来别的教长或法学家们,汗爷说杀就杀了,毫无怜才爱智之意,而独对这一位,却是百般的容忍,任凭他如何刺痛汗的自尊心,都能安然无恙。汗爷甚至对谢赫羞辱汗自己也信的释教都能不动怒。原来传说的此外道师为魔罗波旬降世是为真?!佛法竟无奈何也!

“我们。”常德在其后来对笔录者刘郁说:“就是在旭烈兀大王于病中的狂怒里抵达了伊尔汗的宫廷的。当近侍们为我们推开了华贵沉重的宫门。整个谒见大厅的人都在汗的痛骂中噤若寒蝉。没有人敢说什么。汗捂着自己的头怒骂不止。一位缠白色丝质头巾的波斯人坐在汗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