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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绦钩那么的漂亮,钩头部居然精雕细琢成一朵圆形重瓣的小小宝相花。钩身琢磨的光滑亮泽如水,几乎可以映出佩戴者的身影。伯颜每次把系腰的柔软丝绦带穿过带钩头,都深深为这精致瑰丽的手工感到震撼。这些工匠,居然能将石头研磨的比女人的肌肤还更细腻。

另外的那枚双鱼玉佩,在俺巴海赏给伯颜后,玛丽亚哈敦以一条玫瑰红丝带穿过玉佩孔眼,将它系住挂在伯颜腰带上。

“我的孩子。愿它能保佑你。”玛丽亚哈敦说:“你进宫那天,太阳正好移动双鱼宫。那天的海王星和木星都特别亮。所以我对汗说,这个孩子具有仁慈、爱与牺牲的品质。并且他对宗教将会是虔诚的,对汗将会是忠诚驯顺的。所以你看,我的孩子。汗没有忘记我说的一切,他把制玉印的名贵石材做了这对玉鱼专门给你。你爱你的主人吗?”

“嗯,是的。我很爱他。”年幼的伯颜看着腰间美丽的玉石,毛绒绒的长睫覆下,在粉嫩的脸颊肌肤上投下一层可爱的阴影。他低声对答哈敦的问话,语气中似乎略带一层羞涩之意。

玉石印章送走了八剌黑的生命,这是他一生中最后一件杰作。玉绦钩与双鱼座玉佩,是八剌黑之子勃劳格在对父亲之死的剧烈悲情下以生命心血琢制而成的。勃劳格并不认识伯颜。他仅仅知晓这两件玉配饰被赐给了俺巴海汗最喜欢的一个奴隶。

也许是勃劳格在雕琢这两件东西时心怀对父亲精力耗尽枯竭而死的怨念,也许是为了补偿自己丧父之恨,勃劳格是边诅咒这玉石边雕琢它的。总之,不管当时的状态为何。佩戴这两枚玉饰的人以后会因它们而遭受恶报。他将带着它们入狱,受非刑,被凌辱。玉绦钩和玉佩将成为他终生的罪债,他要背负一生。

巴林·伯颜从大宗正府的牢狱中获得解脱时,那条玉绦钩已经在狱里断裂为两截,玉对鱼也崩掉了一角并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晕黄污迹。伯颜小心翼翼的在狱中珍藏它们。他用自己家人给他带进狱里的一件汗衫珍视的将玉层层包裹,藏匿进牢狱墙角的干草堆里,他生怕因自己身体的受辱而伤了玉。他并不珍惜自己的肉体,但他真的珍惜那玉。那玉里有他的幼年、童年,那是如鲜花含苞待放样的美好时光。他的前半生,全浓缩凝固在这玉里了。

伯颜记得自己出离监狱那天形容潦倒。他的头发散着,有几丝头发覆盖在脸上影响了他的视线。他走路的姿态摇摇晃晃的如同一个大病未愈者。他身上的粗陋鄙旧衣服衬托的他象乞求众人施舍的乞丐。

别速真看着他问,我叫家人给你送干净新衣服进去了。那衣服呢?

别速真哪会想到,她送给丈夫出狱穿着的新衣,被她的男人用来包裹那两块玉饰了。她的男人宁愿自己没的穿,也要用最干净柔软的布料来层层呵护那两块石头。以至于被人当做了失心疯。

出狱后,已无任何官职的伯颜曾经向他的忽必烈合汗辞行,他说自己想回自己的来处去,因为他觉得南朝既已平定,合汗也用不着他了。

忽必烈合汗见伯颜如此说,却对伯颜痛斥了一番,他警告伯颜不得胡思乱想,不得心怀怨恨。

合汗在斥责之后也叹气说,我听说你从你故乡带来的两件玉饰是你的命。我也明了你有多么的珍爱它们。它们在你坐监时被玷污了。我明白你的心中有对我的怨气。我是个开明通达的君主,对下属不会有苛求。那石头虽然不是我赐你的,但毕竟是我的侄儿俺巴海汗赐你的。我与他叔侄相称,那两块石头也是我与你初见相识之时的旧物,你就留着它们吧。朕说过不追究你在伊尔汗国时的旧事,朕不吃自己侄儿的醋。

伯颜留下玉绦钩玉佩,终寻了一间专门修补玉饰的铺子,让匠人将玉绦钩重新琢磨,磨掉了外面在牢狱里污损了的薄薄一层,并加以金皮缠裹重新聚合,金皮上镂刻了精致的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