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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白,即使是祖父与父亲,他们也会做与他相同的事。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奔赴弑君者聚集的南坡店。哪怕那里有千万把屠杀的刀等待着他们。

所以,我与国同休戚,今有难,当舍命赴难矣!

他的祖父巴林部的伯颜是札剌亦儿部的安童的妹夫,拜住是安童之孙,而他算是伯颜之孙。

他父亲买迪娶的是札剌亦儿部绍都拉格之女瑟勒古楞。那是被他叫做“母亲”的女人。

他从此后再也不能与这个属于巴林部的家族分开,正如这个家族再也不能与属于札剌亦儿部的木华黎家族分开。

这一切,自他十岁起,就定下了,再无法更改。

十岁那年,是他正式被巴林·伯颜收养,成为巴林·伯颜的孙子的那年。

他清清楚楚的记得,那年,他调皮且尚在年少的父亲抱着他在院落里玩耍。他威严的且鬓须已然斑白的祖父在送他们一车的人去往大都的时候眼睛里噙着久违的晶莹的泪水。

他记得萨嘎达瓦圣月的酥油花山的奶油香气,以及那温柔的抚摸与拥抱,柔软洁净的长袍上幽幽的玫瑰水芳香。

他的养祖父爱他的生祖父,所以他成为了他的孙子。他的养祖父希望他是他们两个共同的后裔。所以他坚决的收养了他,并令巴林部负责掌管谱牒的大扎鲁忽赤,将他以“相嘉失礼”这个名字,作为他的嫡孙,记入了巴林部的名册之中。

这是爱。但在拘禁他的人眼中,这根本就是个笑话。

他们唤他做“沙哈德”,这是他十岁之前的名字。他们并用“阳痿奴”这个耻辱的字眼儿,来形容他已经过世的祖父。

他知道,家肯定已经被抄没了。祖父的尸骨肯定散落在被挖开的坟冢外,苍白的骨殖被乌黑的泥土所玷污。奉命掘墓者们拿走了那把随葬坟坑中的属于他祖父的波斯舍施尔腰刀。至于那柄同葬于墓冢中的高加索恰西克利剑,他已经看见过了她裂成两截的残骸被丢进了满是粪便的牲口圈里。

下贱人的下贱归宿。这是他和他父祖辈共同的宿命。他无法逃离。

现在从上都至大都,全是他们的人。

自由人与皇室宗亲们结盟弑君,卑贱的奴隶却舍命保卫奴役自己的君主,这世界真是荒诞。

当他挣扎着苏醒,脖子上拴着铁链。他被塞进一辆运犯人的囚车,车往上都走去。因为按弑君者们的计划,晋王要在上都行登基大典。

但晋王却并未按时抵达约定的地点。他在克鲁伦河流域停住了。不再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