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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仙山骤然显现,山上生满了芝兰。其上更有亭阁楼台化现亦真亦幻。其中有仙人化作男女形,穿梭其间自如。女仙皆衣带裙袂飘飘,男仙则峨冠博带轻袍广袖。

伯颜看着眼前一切,不禁然慨叹一声“命也!”

他泪眼婆娑,沉坠其中,魂魄似是要散去了一样。

不知过去了多久时间,伯颜恍然出境。眼前的山峦、芝兰、楼阁、美人皆已化去。他的一缕魂似是还舍不得这身体,复又回还。伯颜从恍然出神中退出,起身,再次仰望高大庄严的玉皇塑像。

见此像着实庄重精美。美目里隐隐透出熟悉的意味。

伯颜问那头戴莲花冠、披着秋香色九色离罗云霞衣的白须髯的观主:“请教先生,此像是那位塑师的作品?我看着好生眼熟。但又一时间猜不出来。”

观主答:“是塑师刘銮,在至元十年夏调任到本观,专为修造玉皇与诸星宿的造像的。至元十年开的工,到至元十七年,花费整整七年的时间,方才尽善尽美。”

“啊,是刘銮。”伯颜心中赞叹道。他并未忘却那位在他当年的“咬春”宴席中,与帝师嫡传弟子阿尼哥同来赴宴的少年刘正奉。

那少年一入他家的花园,米昔塔尔就对着他笑,这样的少年他怎能忘记他呢?何况那少年正奉还在席间目光直射的上下打量他本人。那少年的目光似是在鉴赏一件珍奇,恨不得用他的眼睛来测量他面孔与身体的尺寸。当时他就想,这可真是个画痴与塑愚呢!只是没想到他会在这里留下一组如此惊人的杰作。

当伯颜被道士们引进西庑供奉二十八宿的殿宇时,南方朱雀七宿中的张宿手托月轮之宝,足下是一头驯顺可爱的乳鹿。那星宿端坐着向他投来狡黠诡异的一抹微笑。伯颜顿时愣住了。他似乎看见了什么。那是那个春日宴席中他自己的面孔。那时的他青春勃发,如同一株青翠挺拔的树。那微笑,既是他的,也是米昔塔尔的。刘銮,他根据他们两个人的脸,构造了一尊他自己心目中的张月鹿。

伯颜想,刘銮大概希望纪念那一日吧。艺术家见到了美,就希望能让美的东西凝固住了,成为永恒。

张月鹿,你会比伯颜、米昔塔尔、刘銮、阿尼哥都更久驻于世,你甚至比这个朝代更加恒久。时间尽管会消磨腐蚀你,但你会超越这朝与这国。因你总归是天上星君,我等凡夫怎能相比?

此事即了,伯颜便心里再无挂碍。他转身走出玉皇殿所在二进庭院。然后他出了宫观的大门。出门后,伯颜伸手,看向手中所求灵签。今日他竟然也犯禁,去求签问卜了。

只见签上写着:“碌碌官门任达通,宦海浮生怨无终。饮罢根底贵贱酒,终为幻世一场空。”

伯颜手一松,那张纸签便随着远处来的山风飞走了。

第151章 《两片杏仁》番外-坟墓之子

“有孙名相嘉失礼,同佥枢密院事、集贤学士。至治末,省先茔于白只剌山,闻有变,赴上都,或劝少避之,曰:‘我与国同休戚,今有难,可避乎!’至上都,果见囚。久之得释,寻拜河南江北行省平章政事,迁江南行台御史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