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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颜趁着服侍的其他人等不在场时,也询问过画师殒命那夜的过程。米昔塔尔毫无隐瞒的都说了。

伯颜听了黯然沉默了半晌,然后他讲,我做了恶事,遭报应是必然的。

米昔塔尔又说了,陈屏妻如何得了烧埋银,不再纠缠。

伯颜又淡淡的说,这妇人是个精明的,将来必然得福报。若他们的儿子长成后依旧做画师,必然是个技艺精湛的画中圣手。做其他的事情,也要诸事顺利。我以后每次做大僻静时,和每次守四旬长斋,都要为这家人求福报。我宁可自己短寿、多病,也要为他家求福报。

伯颜讲罢后,见自己身上衣衫洁净,质料柔软丝滑。他指给米昔塔尔看,说,我对你说,我是合汗的衣服罢了。他穿腻了再换件新的。他想要听响随手就撕了。我这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若拿我与陈屏比,我都不配。春日播种,盛夏耕耘,秋天收获,冬季焚毁。我终是有被弃的那天。

说完,伯颜看着窗棂外,那日天空湛蓝,只有一丝雪白的云细丝般缓慢流过。他养身体已然过了这许多的时日,都是春天了呢。翠叶浓荫,正值好节令。

大自然是无情的,它用最美的节令,衬托人间最悲惨的遭遇。它恒无情,以人间诸事,不能动其情。

第150章 《两片杏仁》番外-浮海仙山

《元史·方技传》云:“有刘銮者,尝从阿尼哥学西天梵相,亦称绝艺。”

至元十年,春。

大都郊外正是一片草长莺飞。明媚的光线抚摸过人面上的肌肤,留下些微暖洋洋又毛绒绒的触感。每当这个时节,他就莫名的觉得即温暖又伤感。仿佛这是上天给他降下来的一个恩赐的机遇,让他心里悸动的想要哭泣。

他昨天路过积水潭码头。那时他的右手边是万顷金波,左手边是建筑物鳞次栉比的凤池坊。中心阁与大天寿万宁寺是他的行走方向。

积水潭边一片嫩黄新绿、生机盎然。大丛大丛刚冒出嫩芽的牡丹与芍药。

他眯上眼,深吸一口清甜的空气,心里觉得春意萌动,象装进了一只淘气的小兔。

草坡下,牡丹芍药丛中,是娇羞的少女和少妇。她们手提竹篮,正在掐牡丹花枝上新露的嫩芽。洁白如玉的可爱指尖轻轻那么一拧,一枚散发着露水清气的芳香花芽就落进了小竹篮里。

采摘新芽的女子们在花丛间穿来往去,嬉笑打闹着。耳坠和手镯因动作相碰,悦耳的声音围绕着她们。采的多的女孩得意的向伙伴展示自己篮子中的鲜物。她们相视而笑,傍若无人。

十七岁的刘銮被女子们娇俏的嬉笑声摄住了心,忍不住的驻足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