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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阿塔海起身走出卧室,并轻轻带上了门。买迪只听见外面锁头“咔哒”一声轻响。然后屋里又恢复了死亡一样的寂静。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至今他尚记得。

来年的三月,居然那么快就到了。婚礼是仓促的。因为东道诸王犯哈喇和林,加上吉尔吉斯人在叶尼赛河流域的骚乱,我父亲要尽快离开大都去往帝国的边疆。

仪式令我觉得疲倦,主婚神父问讯时我还处于神游的状态之中。神父问了三遍我竟然都没听见。气的父亲在后面狠狠的一掌拍向我,我才在“啊呦!”一声里把灵魂拉到了婚礼现场。

介于我极其糟糕的婚礼表现,父亲没有吃我的喜酒就走了。本来要持续七天的喜宴,因父亲的离去而显得荒诞。

我也没吃酒的心思。借口疲劳早早的躲到别室。只想一个人挨过这尴尬的第一夜。据我父亲的亲密仆役米昔塔尔说,我父当年在入洞房时也尴尬之极,以至于被我奶奶让女仆将他一棒子揍懵后扔进了洞房。

这间别室本是父亲的。因为他总喜欢一个人躲进来,然后将门反锁一呆就是大半天。我今天才算真的仔细看清了这方小室内的布置。很朴素,只是墙上挂的那把乌德琴,太特别了。那琴在制作时,不知木料在什么香里熏过泡过,整把琴异香扑鼻。

我父善弹乌德琴。他收藏的数把名琴我也见过。但这一把,是我以前从未见过的。

我借着小室内幽暗的光线,将琴摘下横抱于自己怀中。

它太香了。这香气甚至让我有些晕眩。

我轻轻拨弄了几下琴弦,音色很完美。不需要调弦,应该是我父亲常用的,但他不肯当着家人的面弹奏这一把。所以我们就没见过。

因为没吃多少菜,又饮了数杯酒的缘故,我觉得困起来。我将后背舒适的靠着室内放置的几个绸面的软枕。迷迷糊糊的似睡非睡。外面隐约传来宴乐声,也是某位乐师在演奏乌德琴,并有歌伎甜美细柔的似乎将要断掉的声音在吟唱。

唱的是艾尔安达鲁斯的双韵体“彩诗”中最为经典的一首,伊本宰尕格的《罂粟啊!你偷了美人腮上红》。

我突然惊厥,这琴上莫名之香,莫非是阿芙蓉香!怪不得我初闻时觉得自己晕眩!阿芙蓉香可醉人,是我在书本里读到过的。我有些害怕了,但又觉得自己身子已经软了。极度舒适的睡眠感将我包裹起来,我尽管想逃离这房间,但却一头就睡了过去。

我醒时,发现自己在婚床上。我九岁的新娘赤裸着趴在枕头上,专心致志的看着我。我坐起来,还是觉得身子有些虚。瑟勒古楞张开小嘴打了一个呵欠,我居然看见她嘴里有两颗白白的小虎牙。

“他们怕你不敢弄我。”瑟勒古楞懒洋洋的开了腔:“就说给你喂点阿芙蓉壮壮你的狗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