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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春入夏,雨水日渐多起来。窗外时而晴一阵时而雨一阵。而且今年夏季的大都似乎雨水丰沛,天气总是湿漉漉的。墙基处都生出了绿绒绒的苔藓。伯颜在自己大都的家里呆坐,手边放了一杯已经冷掉的茶。

他还记得曾经来传内降旨的怯薛是如何说的。

他被指控同情乃颜极其余党,并在镇守哈喇和林时“一味退缩避战,乃至与海都通好。空费朝廷钱粮,而无尺寸之功。”

所以他现在才能闲的在家里品茶。他又被免职了。

合汗勒令他在家中闲居调养身体,也趁时间好好反思下自己的罪过。

在正式被夺职前,合汗也曾诏他入宫问讯。向合汗举报他诸般罪行的别吉里迷失当时就在现场。合汗是在大明殿柱廊北端的香阁召见他的。香阁俗称弩头殿,是大明殿附带的寝殿。伯颜进了香阁时,看见合汗坐在床上,身边摆着炕桌,炕桌上有茶水。别吉里迷失跪在合汗面前,显得很拘束。别吉里迷失看见伯颜迈进香阁,更尴尬无措了,慌张扭捏到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摆放。别吉里迷失偷偷用眼目余光先瞄了瞄伯颜,再又偷眼看了看合汗,然后赶紧低头,做出一副厚道模样。但明显是强装出来的,显得很不自然。

伯颜见了合汗,正要跪倒行礼。却听在上的传来一声即苍凉又怜惜的声音说:“罢啦,罢啦,你膝盖有疾,别跪了。”

这时两旁各立着的一个火者闻声赶紧上来搀扶住伯颜,说:“圣上叫丞相免行跪拜礼。”

“赶紧看座。”合汗命令道。

两个火者立即搬来绣墩。伯颜犹疑的看了看仍然跪在地上的别吉里迷失,然后落座。

别吉里迷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有一万八千根钉扎着,诚惶诚恐,老不自在了。被告被允许坐着,而原告却必须跪着,看来这里面苗头不妙啊。

接着的就更是不妙了。合汗居然对伯颜和颜悦色,并且以伯颜被乃颜残害后落下腿疾为由,允许伯颜从此面圣时不用再行跪拜之礼了。听到合汗这么说,别吉里迷失的脸都绿了。他想,完了完了,看来这回遭殃的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