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页

伯颜只身从肉林乳海里走过,身边当然的没有带任何的伴当。

做这事儿,自己主动来这种地方,他还头一回。从前都是别人请客邀他去他才会去。这次自己主动上门来,找的还是女娘,心里居然有点慌。跳跳的。

这里没有可以找倌人“打閛閛”的地方,找个小娘粉头还凑合。

真没出息!他心想。自己九岁就知道性事,身体早被千日万操。但居然从未到妓院里身临其境过干过那事儿。他只知道宫里的性事奴婢们与主子们的性事,但不懂得庶民草民的性事。所以他居然羞臊的不自然的脸红了。他忍不住的想撤自己几个嘴巴子。

在赫拉特他虽然也夜宿娼院和唱情歌卖身的帕坦歌僮搂着一起睡过觉,虽然在大都的各类聚会也有歌伎陪坐弹唱甚至有些宴饮本身就在妓院里聚。但他们之间那时却啥也没干。那时他没懂,也没那份心情,更不需要。那时他还渴望自己能象个草民一样有正常的生活和正常的欲望。但,现在他彻底的放弃了。他要心甘情愿的做一回贱人。承认自己的贱,是多么的难,历经这许多年,他终于明白了,也心平气和的接受了。

如果说过去,他的负罪感里还残留着赎罪的希望。而现在,他已经自陈是个无望自赎的罪人。

他弯弯绕绕,左拐右拐,挑挑拣拣。最终,他还是无法抗拒自己在审美上的偏执,还是选了一家气氛看起来最“雅致”最不象是本地妓院的园子,走了进去。

他的身上穿的很普通,并且特意步行没骑马。自然没有人刻意的向他卖好。但他的确出众的相貌,也引起了一些女人的注意。她们在他身后指指点点,小声议论他不凡的英俊和与这里不合的气质。

这家妓院居然象大都的妓院一样写“烟月牌”,这是一种讲究,促使伯颜挑中它的原因正是这一点。伯颜毕竟在大都在宫里混了太久,以至于口味终究挑剔。即使被流放到哈喇和林这个边缘偏荒之地这许多日子,他还是改不了宫里呆过的人的品味。

当他走进了妓院厅堂时,一个鸨儿在旁边冷眼看着他,那鸨儿手里攥着把松子儿,边嗑边上下打量伯颜的穿着。鸨儿不言语,一个撅丁上来与伯颜搭话。

那撅丁问伯颜道:“攀相好么?”讲的汉儿话,听口音是燕北人。

伯颜不自然的“嗯”了下。觉得自己面皮上有点热。他心里还在奇怪,这撅丁跟他讲汉儿话。他觉得自己长相跟汉儿差的老远了,居然跟他说汉儿话 。也怪,波斯语这些下层估计也不会说的 ,而他鹰鼻凹目蓝眼珠的长相也不是蒙古人该有的。

“您估计是头一回吧。”鸨儿的言语里带着分明的轻蔑。“一看您就不是老门槛。没有铜碗豆,做不得琉璃球儿。上不了花台做子弟,当不了水局老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