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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去一个多月,浩浩荡荡的队伍终于出现在大都城门外的路途上。大队人马风尘仆仆的回来了。留守大都的官员们自然出城迎接圣驾返回。桑哥和阿尼哥也在迎驾队伍里。胆巴和沙罗巴则在合汗回銮的队伍里面。帝师不在,萨迦派和止贡派的勾心斗角让八思巴一时半会儿还无法脱身回到大都。而且他最终也真的没回来,他终老于自己出生的地方。

伯颜已经被释放回家。居家休养身体。但是官职未复。合汗也没有明确的下诏为他伸冤。

最终促使合汗给已经死掉的艾哈迈德努尔丁定罪并开棺鞭尸把尸体喂狗的,是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事儿。

“根据某一些传闻,艾哈迈德平章的彻底失宠与这样一件事情有关。那时候,一些波斯的商旅从大不里士来大都,带给合汗一枚鸡蛋大的红宝石和一枚鸵鸟蛋那么大的黑色珍珠。合汗重重赏赐了他们。在赐给宴席时,其中一个斡脱商说,他们以前曾经带来过一枚比这次更巨形的红宝石,有这颗的三倍那么大。但是却被艾哈迈德平章强行征收去了,所以很遗憾的没能献给合汗本人。合汗听了,虽然嘴里什么都没有说,但是脸色明显的不好看了。此后,就发生了那些事情。”

这段扑朔迷离不知真假的故事,被伊尔汗宫廷史官收录在波斯语的世界史著作《史集》中。

因着这事,不仅仅已经死了的人被分尸喂狗,平章府邸更是被抄。平章的长子、次子被剥皮分尸处死,并把血肉喂狗。家中幼童、女眷皆入教坊司或玉宸院为伎。

只是,平章虽然倒台,伯颜却并未被恢复名誉。下台丞相仍然在家闲居度日。

又快到圣诞节了,大都下起了雪。洁白的雪片飘摇而落,世界变成了银色的。屋顶瓦片上、树木枝丫上、院子里地上、街上都覆盖了厚厚一层绵软的雪。脚踩上去酥脆松软,会发出美妙的“沙沙”声。丞相府邸的玻璃窗上都结了冰凌,除了梅花以外,其余的花都在休眠,无花果树与葡萄也都进入了休眠期,树上光秃秃的,没叶片,更没有果实。

为了让府里的无花果树顺利过冬,伯颜让府中的园丁给无花果施行了“压枝法”。把长而柔韧的果树枝条压下至地面,然后刨开地皮将枝埋入地下,再用厚土覆盖并压上砖头之类重物。这样可保存果树枝条的活力,不至于在严寒中冻死。来年,只要撤去重物和土层,立起来的树枝就可以借着温暖春风的吹拂快速复苏,在新一年里再次开花、结果。

室内,烧着碳炉,很暖。外面,数条大狗在雪地里相互追逐、打滚、撒欢儿。伯颜盘腿坐在自家榻上,身下铺了紫貂皮褥垫。身上穿宽身狐皮里子的纳什失袷袢,束着丝绸波塔腰巾,戴一顶上面刺绣无花果图案的六瓣貂皮图玛克。一只毛色油光润亮的波斯猫趴在伯颜的怀里,在主人温柔的抚摸下眯起一蓝一黄两只不同色的猫眼,懒洋洋的,肚里舒服的发出“呼噜、呼噜”的轻响。地毯上放着一对软羊皮的玫瑰紫尖头鞋,鞋里面衬了貂绒,鞋面以金线刺绣了同样的无花果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