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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载着北上之人的大船,一艘连着一艘,分批次的驶入了长江。穿州过府,向着寒冷干燥的北方行去。

琴师王水云,对自己在宋都城临安渡过的最后一个元宵之夜,永远也不能忘怀。临安,这座高宗皇帝定为暂时首都的城市,一直被称为“行在”的地方,它意味着这只是皇帝出行暂住的地方。

在刘秉忠的《干荷叶》这一篇里,他说这是:

“南高峰,北高峰,惨淡烟霞洞。宋高宗,一场空。吴山依旧酒旗风,两度江南梦。”

从建炎元年到祥兴二年,历经一百五十二年,用无数金珠、财宝、绢罗、缎匹、美食、香花、幻境、浮梦、飘零、宿命堆砌而成的远东一角最凄美也最华贵的城市。它还将要在未来的一百六十三年里作为一个新朝代南部最盛的大城继续繁华下去,命运将这座如美人般的城市交到一个新主人的手中,她将成为他置于自己疆域最南的一粒明珠。在新帝国宽阔辽远的地图上,临安被称为“杭州”。

“钱塘”、“临安”是人们曾经称呼过她的名字,而“杭州”是人们将要称她的名字。这座依西湖而存在,为美人的眼泪所浸泡的远东第一大城,凡亲眼见过她的人,没有不被她的瑰丽所引诱的。

汪水云对临安的记忆永远的停留在德祐元年的元宵夜,再不曾改变移动过。他依然清晰的记得,那时临安城中的灯光依然如往年那样璀璨。而城外已是大兵压境,城中百姓人心惶惶,虽然有节日的衬托,但人们没有什么心情欢度节日,元宵观灯、闹灯的氛围大不如前。

而就在几天前的朝会上,主持朝政的谢太皇太后也发现宫廷大殿里很多平日参政议政的大臣都不见了,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很多大臣都已携家带口逃离了首都,连左丞相留梦炎也跑掉了。在《宋史后妃传下》中后来有如下凄冷的文字存留于纸张之上:

“京朝官闻难,往往避匿遁去。”

汪元量在元宵节这天耳闻目睹了临安城宫内宫外的景象,这一切让他深有感触,随即写下了词作《信言玉女》:

钱塘元夕一片风流,今夕与谁同乐。

月台花馆,慨尘埃漠漠。

豪华荡尽,只有青山如洛。